第六幕 反转
“全舰！最大战速！” 同盟一方的舰长，在他们各自的舰桥内，一起下达了同样命令。 所有还保存完好战力的战舰，几乎是同一时刻，一起调头，将战舰身后的核融合动力炉，开启到最大限界。一瞬间，那些橙色的熔炉光芒，都从深橙色变为白炽，咋看上去，竟像是同盟舰队同一时间，齐齐发生了大爆炸。 第二舰队的目标，是与帝国舰队行进相反的方向，站在帝国战舰上去看，同盟军是在以高速，正从两侧迂回到他们身后。 帝国军舰队，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懵住了脑袋，没能第一时间反映，即时做出应对手段。同盟方充分抓住这一时机，重新在帝国舰队的背后重整了阵势。随着代司令官下达全军攻击的命令，从进入亚斯提星域开战开始，憋屈到现在的同盟方士兵，终于找到机会发泄他们极端不满的心情。 “开火，开火！在他们后面放把好看的烟火！” “主炮发射，全弹发射，狠揍他们的屁股！！” “打！狠狠的打！瞄准动力炉跟我打！让他上火！” “轮到我们了！帝国的家伙们！” 每艘战舰内，都有类似诸如此类的咒骂。各种中子光束，核子飞弹，轨道电磁波，一时间好像不要钱一样，落雨冰雹般，统统洒向帝国舰队后方，每一次都冒起数百朵好看的烟花。 “貌似怎么成了好像我方会赢的样子，战场的情势变得反转了。”比尔如此说着，杨威利代司令官的策略成功后，无形中，一直被动应付同盟军，反而突然掌握了战场主动权，在此之前，第四、第六两支舰队败退的事实。暂时间，似乎也从同盟军将士的脑海中先瞧瞧抹消去。 “为什么会这么惊讶，因为最近胜利这种事情，总是不常见吗是吗？”李指挥舰船攻击的同时，不忘回过头与比尔讲话，只不过说出来的话语，总是很想让后者去吐槽。比尔温斯顿上尉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将先准备说的话咽了下去再说，战场说丧气话很败兴的。 “看来我们的代司令官，不止擅长撤退，是个连反击进攻战术，都很得意的名人。托他的福，我们能活下来的机会，现在提高到了80%的百分点。”揉揉开始有些酸疼发胀的眼眶，李终于可以好好慢慢喝咖啡，而不是牛饮。嗅着咖啡纸杯中，冒着的热腾香气，李才发觉克里兹勤务送来的咖啡，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种，并不是底比斯号，上由自动咖啡制造机，被量产化的普通黑咖啡因饮料。 同盟掌握了战场主导权不久后，对方也并不是丝毫无措，呆呆被动等待着挨打。帝排列成紧密纺锤形阵列臃肿的帝国舰队，当然不可能回过头来迎敌，那样至少有一半舰船将会损失在反转运动上。帝国舰队的司令官也没有头脑发热，没有先去管在舰队后方，正狠狠制造麻烦的同盟军。采取了另外正确的命令。 全体全速前进，不理会同盟舰队在他们身后追逐着尾巴，动力炉上升和加速。从同盟舰队侦测器里，显示运动轨迹和显像模拟阵势来看，帝国舰队的举动，应该是打算以顺时针方向大迂回，继续反击同盟舰队阵列的后方。 当然，不是所有的帝国军敌舰，都会老老实实听从他们总指挥官的命令，拼命前行。有些帝国战舰按耐不住脾气，不顾前行的阵列，径自将舰身回转。 他们的打算当然是想要反击，但莽撞无谋行动的结果，却成了同盟方追逐舰队的战果。身在同盟追逐舰队前列的底比斯号，就使用舰艇主炮非常高兴的，吞下了数艘这样美味的饵食。之后见识到同伴下场的其余帝国战舰，再不敢不听号令擅自行动，老实依照命令，跟随着大部队行进。 亚斯提星域间的追逐战，进行超过半小时后，终于，猎人和猎物之间交际，不再分的那样明确。双方数万艘战舰组成的大舰队，在宇宙中，被拉伸成环形长蛇状态的散乱阵势。同盟军的前锋，正在猛攻着帝国军的后卫，帝国军的前段部队，则努力袭击分成两股状态的同盟军尾后。双方的阵形连成环状，彼此头尾的接续部，继续瞬闪着爆炸的光辉，在黑暗的宇宙里，构成一幅奇妙的景象。 “哎呀呀，竟变成消耗拉锯战了。”就在大部分士兵，都还在观赏着这两条互相咬住彼此的尾巴光芒辉映的巨蛇，感叹着生平第一次见到的奇景时刻。比尔在舰桥的一侧不合时宜的叫嚷道。“你想吃掉我，我想吞掉你。论数量上比例，即便我方大败亏输，对方也会赢的很痛苦吧。” “要让敌方完败，就意味着自己会得到彻底的惨胜。即便指挥官有这样的意愿，部下也没有配合的力气打下去。战前情报，帝国军现在，应该已没有配备后备队才是。” 身为同盟的幼校学生，李和比尔，自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不伦不类的阵型。长达一千年的宇宙战争中，如此笨拙的环形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早在第二次提亚马特会战，自由行星同盟和银河帝国两方，已事先交缠过一次。当时打破这一枯燥笨拙胶着的，正是帝国方后续开来的大部援军。只不过，同盟这边关于当时战役大大书写的，通常重点都是陈述同盟自方，由布鲁斯阿修比元帅率领的预备舰队，所运用轻骑兵突入式的，神乎其技的舰队战术。 但那也是五十年前的历史了，对现在的大部分士兵来说，不管是第二次提亚马特会战，还是阿修比元帅，全部是遥远模糊的词汇。 “敌方想必也非常恼火吧，本来唾手可得的完胜，变成了现在这种僵持的状态，弄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比尔幸灾乐祸的说着。今趟同盟军实在是吃了大亏。能小小的看着对方吃瘪，也算是苦中作乐。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今趟已经赢得够多的了。人要知足，方才能得以长乐，否则就准备每天都哭丧着脸吧。”帝国既没有配置预备队，同盟这里也没有准备另一个阿修比，和他率领的突击舰队。没有必要为了追击敌人，继续持续这场令双方流血与破坏不断扩大的战争。 现在，除了两方不断增加的伤亡，两边还想能得到什么？从之前一系列的手段布置来看，敌方的指挥官看上去，不是一个不知进退的家伙。他应该也看得出，现在这种情况，其实也有代司令官杨威利准将，有意插手促成的局面。 “舰长！敌人阵势出现变化。” 如同肯定李的预料一样，通讯兵即时传来帝国舰队的阵列行动，没有再死追着同盟舰队尾部，开始出现有秩序紧密阵型，向两方存留的战场外缓步移动的迹象。 “全舰除主炮外，各炮塔停火，将其余能源供给，转移分配到防护和动力上去。”我们这边，应该也会马上下达撤退命令吧，这样想着的李如此布置着，让走下岗位的士兵们，去休息舱补充体力。经过了连续长时间大战的兵士，不管从体力还是精神上都已经非常倦怠，长时间的疲劳累加起来的结果，可不好说。 不久之后，两军的炮火依然你来我往，阵形则渐渐拉开拉长，像是互有默契似的，彼此形成间隔。随着距离的增大，炮声乍歇，飞窜的能源密度也急速转为稀薄。 帝国军撤出了战场，同盟军则是也配合着对方节奏，逐步加宽彼此星间距离。 “结束了啊~哈啊。”比尔若有感叹，不过最后一个哈欠，破坏了他话语中的气氛。 “恩，结束了。不过事情还没完。”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继续在这里巡视，看看还有没有生还者。并不是所有第四、六舰队残存舰艇，都能如底比斯一样找到大部队。 “长官。”端着浓香咖啡的克里兹勤务走上了舰桥。“您的咖啡。还有，长官要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同时还有一条从总司令部，带给你和温斯顿长官的讯息。”克里兹递过咖啡，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传真来的记录纸条，在李和比尔的疑惑下，一字一句念出那条给他们的讯息。 “今夜不必为我哭泣。” 克里兹还没有看到李与比尔两人膛目结舌的样子，继续念着其下另外的官式报告文字。“隶属第六舰队，归属旗舰佩尔加蒙统属，联络官布雷尔斯福德艾丁生中尉，目前确认生还，现在帕德克罗斯战舰待机。 “这小子！竟然还活着。真是命大。他前辈子是猫吗？这个有九条命的混蛋。”听闻他们的伙伴还活着，比尔再顾不得大声惊呼，咒骂着，其中倒是高兴的意味居多。自从听闻第六舰队溃灭的消息，两人都认为再也见不着他们这个小伙伴了。谁知道这家伙竟然还生存，还跑到了帕德克罗斯舰上去。 “太好了。”李用手轻轻拍拍额头。 “恩，太好了。虽不是皆大欢喜。总之，太好了~哈啊。我得去休息会，下次看到他，要狠揍那家伙。”同伴还活着，哪怕自方此次大败的阴罹，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似乎冲淡了不少。疲倦也不惧怕找上了门。 “克里兹，你也去休息会吧。”李看到克里兹想要拒绝，连忙补充“这是命令。” “是，长官。” “快去吧，我还等着你精神满满的，给我冲杯好喝的咖啡呢。” “是，长官！” 当比尔和克里兹都离开后，底比斯的舰桥上，仿佛一下冷清了不少。除了必须的cao作人员以外，其余人，都已经被李这位临时舰长下令，离开岗位回舱内补眠。李看到这景象笑了笑，他也不清楚为何发笑。如果硬要说的话，也许是为自己单纯地，又生存下来感到高兴吧。 即将变温的咖啡全倒进肚子里，还没体会到流到胃里的那股暖意，李就已经闭上了眼。不久，从舰桥飘荡的空气里，带来若有似无的微弱的鼾声。 底比斯号巡洋舰匀速的移动在宇宙中，混杂在其他舰船一起。正朝着海尼森行星的方向，开始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