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像楔子一样渗透
中午11点,夏雨季就回来了,回的当然是景亚鸣的家。领导的贴身司机有时等于半个管家。 夏雨季把一大桶肯德基放在桌上,另加一大杯甜橙汁,喊道:“大美女,出来,吃!” 晏嫣在房间里照着镜子,嗯,这个的说,脸上有隐约的红印子。7个小时过去了,脸上的红印子还在。 但,管不了啦。 夏雨季像个审犯人的,睁着好奇的眼睛,一直看,一直看着晏嫣。 晏嫣有滋有味地啃着鸡翅根,啜着甜橙。 看他能憋多久,那颗八卦的心怦怦直跳了吧。晏嫣装出幸福的模样,吃翅膀,喝甜橙。 “说说,大领导怎么滴……呃……怎么的了吧?” 夏雨季开口说道,口气有些玩世不恭,但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疼的。 “什么怎么滴?大领导不是你鞍前马后的巴结着吧,我一大早到现在可没看到大领导的影子。”晏嫣可不想要别人的同情,再说,大领导怎么她了,吃了亏,她是会讨回来的,跟第三者无关,她已不会在别人面前掉泪。 “坏丫头,学坏了呀,说吧,你电话里哭哭啼啼说,你被……被……那个了。” “哪个了?” “那个了。”夏雨季继续憋着。 “不懂,原谅我年少无知,不懂大人的世界,更不懂你们男人的世界。我这不好好的吗,幸福着呢,有吃有喝有地儿住,哦,对了,这还要谢谢你,夏先生介绍这么好的东家……”晏嫣头一歪,非常可爱可气的样子。 “好吧,非要哥直说是吧?你看看,这小脸上的五指山是怎么回事?被非,非,啊非礼了不是?” “你才被非礼了呢。”晏嫣迅速地回击道,而且是笑着的。 夏雨季闷了,嘀咕道:“景董可没那爱好,他是非常正常的异性相吸。” “那你还想过景董搞什么基?”晏嫣不怀好意道。 “好吧,这才几天,就跟我划清界限啦,你瞧瞧,脸是这五指山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景亚鸣霸王硬上弓,被你这贞节烈女誓死捍卫,结果那位主就大巴掌抽……抽你丫的了?” “抽你个头啊,他要是敢非礼本姑娘,看我怎么告他,把他的狼皮扒了,游街示众。” “真的假的,小小年纪还知道游街示众……好吧,本枚帅哥还有事,你知道那位主现在做什么去了?”夏雨季低下头,示意晏嫣靠近点。 晏嫣觉得好异怪,这么大的房子声音大点都能听到回音,平时就她一个人,可以开演唱会了,还靠近耳语,装神弄鬼。你瞧他一表人渣,有模有样,有时竟是个娘娘范。不过嘛,人是相当好的,素质是相当高的,为什么是这么高的评价,你呆啊,不然夏雨季怎么能够对一个故意撞上他车,讹上他的人那么心慈手软?换横眉立目,对一个路边的野花睥睨一眼扬长而去了。瞧,现在本姑娘吃香的喝甜的,这美好生活拜他所赐啊。 可是,且慢,夏雨季是好人,请注意,晏嫣现在有这么幸福的日子,最要谢的是景董。 景董的大宅,景董提供的好工作,遛狗的工作虽然不靠谱,但收入嘛…… 嗯,所以嘛。 所以什么呢? 晏嫣有一阵走神。 虽然景亚鸣供她吃住,但,不入虎xue呀,她是在狼窝里战斗呀。以后的幸福生活还是要靠自己争取的。眼前的这个敷粉男,怎么说也不是一个战壕里的,是对立面,是景亚鸣这根藤上的两只葫芦。长的好,营养对分,一般大小,自己多争一点,那就长的大,是只大葫芦。 哈,这个比喻好。 “想什么呢,还自己笑起来了。”夏雨季一边玩手机一边问。 “好吃呀,吃饭时想什么呢?什么也没想。”晏嫣笑道。 “呃,刚刚说话还没完呢,你猜大领导中午及下午在哪里?” “嗯。”晏嫣吸着甜橙,摇头。 “中午匆匆去会一个情,下午还有一个情等着。如果晚上的应酬结束得早,还有一个情。” “喔,领导的人情多呀,重要嘛,还人情很正常呀。” “呆子,你难道只会遛狗?” “遛狗不重要嘛?哎呦,吃的有点撑,一会陪我遛狗去。” “我可不去。” 晏嫣怎么可能不知道情是什么意思。 瞧夏雨季那种不吐就要被逼死的样子,晏嫣决定让夏雨季跟着一起遛狗。 出了小区,往枕鹤山走去,由于是大中午的,公园里几乎没人,狗狗一到亭子里就蹲着了,昂着头像是在欣赏美景。 景亚鸣家养了一条会看风景的狗狗,高雅狗。 两个人一通乱侃,仿佛是聊得累了,夏雨季有几分钟的沉默。晏嫣有意逗他,凑近他的脸说:小帅哥,叹什么气啊,是不是有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 那为什么叹气勒?来来来,jiejie帮你分析分析。 啊,我看你真是没心没肺,难道这样一直替人家遛狗啊? 嗯哪。怎么啦?这工作不是你热心介绍的吗? 当时是当时,当时你不是快饿死街头嘛,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夏雨季关开玩笑地说。 当时是当时,那现在有什么不一样?晏嫣问道。 当然不一样,毕竟,啊,反正吧,我觉得你应该找一份正经工作。 怎么,这是一份不正经的工作,那你怎么还介绍给我,再说了,我怎么不正经了? 夏雨季被晏嫣气着了,直摇头,说,你呀,学坏了,被某人带坏了。 某人是谁呀? 是谁呀,你说呢?好的没学着,坏的学的惟妙惟肖。 哦,你是说我先天就有学坏的天赋。学坏有什么不好呀,天天好吃好喝的,住华屋,穿美服,这些是我从前想都不要想的……晏嫣说的是事实。 可是,这会长久吗?别是一场春梦。梦很快就会醒的。 晏嫣听到这句,愣了一下,旋即坐直身子,侧着脸严肃地问夏雨季:帅哥,你这话几层意思啊,莫测高深啊,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夏雨季说:你呀,长点脑子。你说干部,啊,我是说好的干部,他的工作面貌应该是什么样的?总不能是五毒俱全,乱搞,花天酒地…… 哦……晏嫣长叹一声,轻声道,你说的有理,我怎么就觉得生活太不真实呢?大领导,肩上的担子重啊,不应该鞠躬尽瘁夜以继日的吗?嗯,我用脚趾头想想,好的干部应该是吃苦耐劳的呀,为什么某人整天就是腐化堕落的样子呢。帅哥,你说,不,你提醒得对,我是得提高警惕,放眼远方。 夏雨季呵呵呵笑起来,说,原来你不笨啊,还以为你脑子里全是水,只知道吃喝玩乐混吃等死。 哪有?晏嫣说,说好听的,行不行,大帅哥,我现在,你瞧瞧,体重也就增加了十斤,大风一刮,我还是会随时起飞的。瞧好吧,我这是十个月不飞,有朝一日一飞惊人。 夏雨季笑起来,看来他是老早就想对晏嫣说真心话了,晏嫣在景亚鸣身边讨生活,被撩,节cao不保还是其次,就怕更大的动荡会让她瓦解。 晏嫣是装笨,夏雨季的话已再明显不过,现在被抓的人那么多,再说了不抓景这样的腐败干部,抓谁呢,有关方面不是吃素的。 想到这,晏嫣的心有些怦怦地乱跳。 夏雨季开着车去接领导上班了。晏嫣牵着狗狗回别墅。 远远地看到有个女人站在景亚鸣家的门前。 景亚鸣家的别墅大门前左右各有一盆特别粗壮的铁树,草地维护得非常好,没有像别人家那样种花长菜什么的,只是草地。 那女人站在门口,看了看那两棵大铁树,铁树长在大口粗陶大缸里,大缸外部是两条盘着的飞龙图案。威风凛凛的。 晏嫣牵着狗狗回家,那女人微笑着喊道:“你是晏嫣吧?” “嗯。” 晏嫣有些好奇,她在这座古城举目无亲,怎么有个中老年女人认识她。 “你不认识我,我是景董的母亲……” “哦,阿姨好,我是晏嫣。” “杰克,今天听不听话?”说完,那女人跟着晏嫣进了屋。从一只手提布包里拿出两只乐扣饭盒,并把它放进冰箱里。 “阿姨,你喝水。”晏嫣倒了杯水给景董的mama。 “呦,小姑娘好懂礼貌,好好好,你也坐,我坐会儿,喝杯水就走。” “阿姨,你来,没有跟景董说声啊,他不在家。” “我姓吴,在市里教育局的教研室上班,退休了但还在上班,小晏你喊我吴老师就可以了,我今天不来看儿子,是来看你的。” “吴老师你是来看我的?”晏嫣有些意外。 “果然是个漂亮的姑娘,亚鸣说家里请了个人帮忙打理,听他的口气对你非常满意,还让我做两个拿手菜带来给你平时吃,还真是,太瘦了,亚鸣说的不错,太瘦了你,要吃些好的,你一会看看,我做了两只菜,一只是rou圆,饭店师傅也做不到我的水平,还有一个菜是五香虎皮凤爪,保证你吃了还想吃,你呀,多吃点,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阿姨,你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吃。” 吴阿姨坐了几分钟就告辞了,好像说有个活动要去参加。 景亚鸣那晚回来,脸色有点不好。 他是个红脸膛,那晚却苍白的。 晏嫣按照惯例,给他端来了一杯热茶,说:“辛苦了,大人,喝点茶吧。” “来来来,丫头,今天我得说件事。” “什么事,大人。”晏嫣就像个孩子,不仅不记仇了,还调皮上了,双手一握,半蹲了一下,仿佛面对的是皇上。 晏嫣对景亚鸣的称号,啊,一天一个样。 这晚看他不太高兴,她干脆玩穿越,喊他大人。 “丫头,你说说,有个女人,虽然我很讨厌她,可是不至于希望她死啊。” 晏嫣看他垂头丧气的,似乎猜到了什么,但不确定,问道:“哪个啊,哪个怎么了,值得你这么伤小心肝的?” “邵美女自己开车开翻了,你说这是天意呢还是人祸?”景亚鸣看来的确天生是个情种啊。邵美女雨夜车祸身亡,他一连两天喝醉了伤心不已呢。 “那,邵美女车祸,是你动的手脚?你不是被她缠得透不过气来,明明人家把香艳的rou送给你吃,却又不让你吃着,明明收了你很多宝贵财富,却又不委身于你,你瞧瞧你多失败,你多么恨她……你在女人身上从来没有失过手,可是她却让你很丢面子,你最有嫌疑……”晏嫣逗她。 “丫头,把手伸出来!”景亚鸣喝道。 “做什么?”晏嫣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出去。 “打你,坏丫头。我说送你的手环怎么回事,心跳40,每天只走一两百步。说吧,手环呢?” “哼,你不是说手环是测狗狗心跳的吗?既然是测狗狗心跳,为什么要把手环戴在我手上,你笑话我是吗?” “丫头,你一点也不笨嘛。手环是送你的,傻子!手环给你戴,正好,我用吗,档次就太低了。我这么说不是贬低你。” “明白,大人,明天我就戴手上,谢谢你,夏雨季跟我说过了,一只手环一千多元呢,给狗狗戴浪费了。唉,大人,明天的房地产协会年会,我也想去听听可以吗?” “你去?”景亚鸣吃惊地问,他太吃惊了,没问晏嫣是怎么知道这个会议的。 “我不能去啊,大家都是说的人话,我去听听,大家都在炒房子,我也要学学。” “你,就你还学着炒房子,你有房子吗?” 晏嫣说:“反正我要去开会。你说吧,在哪里,是我自己,还是你的车带了我去?” “呵,这口气,朕欣赏着呢,明天下午,我到大门口,车顺路捎你。” “一言为定。” 挨景亚鸣揍了一耳光的事,晏嫣怎么好意思跟人诉说。晏嫣只想明天的房地产年会她要参加。 自从到了古城,好家伙这座城市的百姓都疯了,连拾垃圾的阿姨就在炒房子,晏嫣没有自己的家,但跟着老板有rou吃,买房子,目前想想也不是不可以。 本来两个人是说邵美女车祸的,被晏嫣一逗,景亚鸣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当然不愿意景亚鸣多想,想着邵是怎么死的。那晚晏嫣是去参加了邵美女的请客,但她说自己穿得太少,肚子突然又疼了,先走的。她特地穿了墨蓝的雨披,在邵美女的白色路虎边停留了一会。那晚的江滨墨黑一片,私人会所掩盖在废弃的船厂内河码头。她在雨中走了约40分钟,到了彩虹桥,坐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直到子夜时分在到家,万幸,景亚鸣还没有到家。 晏嫣奇怪自己在雨夜破坏了邵美女的车,直接导致了邵美女的车滑下了陡坡,栽进了江滨湿地,却一点都不惧,也没有罪恶感。她把这一切归之于那晚吊灯上悬挂着的一个黑影,只有蝙蝠那么大的黑影,她前世的娘,那个巫婆一样的老妪,她细如蚊蚋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嗡嗡,嗡到她快要发疯。那个蚊蚋一样的声音说,快,快弄死她,这个祸水,不弄死她,她就要弄死你哥哥,你要记住,没有琦琦就没有你。 琦琦,晏嫣的头快要炸了,偏偏外面哗哗的雨滴一直在挑拨着她脆弱的神经,她快要疯了,琦琦,她前世的亚鸣满脸通红,含情脉脉地看着那个女人,文化策划公司的老总邵美女,一个单身女人,满腹生意经,对金钱的胃口大得像吞下一艘巨轮。 为了哥哥景亚鸣,晏嫣今晚必需要灭了她。 琦琦,是老妪的心头rou,不为琦琦做点事,晏嫣的前世红红都不得安身。 神不知鬼不觉。 那晚也是奇怪,离江滨不过千米,路灯亮了,没有雨。雨只下在江滨一千米的范围内。 那晚,晏嫣睡了一个香甜的觉。那只蜘蛛大的黑影跟着回到了景亚鸣家的别墅,到家门后,就附着在走廊上,跟竹影融为一体。 景亚鸣两个晚上按时回家,有些像惊弓之鸟。邵姓嫂子的死,跟他其实是无关的。 晏嫣分散他的注意力,问道:大人,你不是说凌陌要出省城的吗?怎么没有动静?啊,那个那个,广告牌不做啦,难道邵姓嫂子不做广告牌,这座城市就没有人能够做啦? 丫头,你倒过问起大人的事情了,问来问去的,几层意思啊?请说中心思想。 晏嫣昂了昂头说:你说,那邵姓女人凭什么可以做广告大牌,凭什么晏嫣就不能做?做这个项目,啊,树几牌广告大牌真的很难吗? 景亚鸣说:直截了当,用陈述句说。 我要做广告大牌,那笔钱我也可以赚。晏嫣眼睛一闭,大声说道。 景亚鸣一拍大腿:好,等的就是这句话。我还怕你不敢想。明天,咱们就拿方案。你来做,我顶你。 晏嫣兴奋得小心脏直跳,脸都红了。 呼,呼。窗外,门外忽然刮起了风。晏嫣抬抬眼,嘴角有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