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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亡国恨 他乡成故乡

    第189章亡国恨他乡成故乡

    吴军门一上了快船就左摸摸右摸摸赞口不绝,我说这些装饰都是小道,只是有一部分是施将军补强的安全装置,它的特点不在表面,而在它的cao控及行驶的能力,确实是与我国制造的有所区别,等一下请伯父仔细感受看看就知道了。

    快船转身出了渡头,船首很快的对准出海口,速度马上提升,加速度之快让吴军门吓了一跳,还好我一直扶着他,等到了海上快船继续加速,吴军门惊呼连连,我说道:「伯父不必羡慕,将来我们自己的造船厂可以造船时,一定能制造得比它更快、更稳。」

    由于从新亚市到新圣市的距离不到70里,我请管带将快船沿着岸边慢行,以便观察沿岸的开发价值,过了新亚市快船沿着岸边行了20余里,沿岸腹地缩小,但山势平缓具有开发价值,而且土地润泽,如果海岸边再多种些木麻黄,做为公共造产,也更能吸引民众前来开垦。

    快船继续沿着岸边行驶,岸上平原时而开阔达20余里,时而缩减不到10里,但山势均平缓,土地富饶,林深木茂,具有开发价值的土地不少,只是人烟却不多。

    吴军门看我一路看着沿途风光一面赞叹不已,忍不住插嘴说道:「主公喜欢这一带,民众却看不上的,因为从新圣市往北直到老沃市,土地及居住条件都比这里好呀!」

    我说道:「那可便宜了屯垦区的原住民了,伯父有没有注意到,这里白天风是往陆地吹,晚上是反过来往海边吹,风势虽不强但很显著,每天这样吹风,土壤的表层就会显得干涸,但是林木却长得很好,不论乔木灌木都是青葱苍翠的,这表示土地其实是润泽的。

    如果我们动员各屯垦区的原住民拨出一部分人力,在滨海含盐的土地上栽种数排木麻黄,如此不管是海风或陆风都不直接吹到地面,农作物的耕种就容易多了,而且栽种的木麻黄可以每十到十五年轮流砍伐一次,它可作为建筑、家具、造纸等用材。

    木麻黄长得快,十到十五年就可成大树,如果不砍伐它也会因为老化或病虫害而枯萎,轮流砍伐和栽种就可保防风林常在,又可以增加政府的收入,是一项有意义又有收益的公共造产。」

    入夜前,快船从妈祖庙旁的小河进入新圣市,约一里之处有一个大湾,依稀看到两艘战船一前一后守住河道,在战船之前南岸生起一团沟火引路,副将兼广东水师镇守邹瑞及步军后营提标欧亮已在岸边等候。

    待我们一行十余人下船,岸上军歌声适时响起,声音挺大声却不怎么吓人,下船一看就聊聊十余人。

    吴军门语带歉意的说道:「并非对主公怠慢,实是将士们都已入山清缴清缴、扫荡、拘押当地原住民、西班牙人、及有敌意不服管教之早期中华移民,并就地整顿顺从之早期中华移民的工作中。

    留在新圣市其实只有我及侍卫五人,另外有两艘战船及一艘哨船埋伏此处,其它战船都有各自的巡弋及埋伏处,邹镇守及欧提标还是我要去新亚市迎接主公之前召回的。」

    我说道:「伯父处理事情的做法正合我意,一切都应以工作优先为原则,送往迎来并非必要,尤其是清缴工作更应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毕其功于一役,否则被原住民遁入深山,以后就难以清缴出来了。」

    晚饭后,我邀吴军门、邹镇守及欧提标一起去拜访妈祖庙,妈祖庙的牌坊在夜色下还清晰可见,距此约半里之遥而已,到了庙门口一看,牌坊小小的但里面不算小,里间有三进,干干净净的,可是庙门已早早关闭了。

    我请侯嘉亮去敲门,不一会儿有人来应门,问道:「来者何人,何事夤夜来访?」我一听,他这莆田腔跟空见师叔祖倒是很相近,还带着浓厚的江湖味儿。

    我朗声说道:「捞里供(大爷),晚辈陈梦纬,刚从马尼拉来,由于时间有限,系载不哈抖(实在没办法),只得连夜来访,非晓醒(不是故意的)。」

    里面又问道:「尊驾与九莲山有何瓜葛?」语气温和多了。我回答:「莆田西天尾镇九莲山林山村南少林寺的空见师父,正是晚辈的师叔祖,自小常有来往,莆田话就是他教的,几天前才又见了面,他现在已来马尼拉了。」

    里面的人语带激动的说道:「自己人,快请进来!」庙门立刻大开,我一看是个青衫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他一见有十来个人,还有老相识欧提标,诧异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欧提标说道,主公从马尼拉一路行来视察领地,今晚刚刚抵达此地,特来拜访,主公说像你这种倔驴子,一定是个刚直的人,要我们尊重你,否则早把你这间破庙烧了。

    我说既大家都是自己人,讲话客气一点不要起了言语冲突。欧提标说道,主公有所不知,那天我被他呛得好几天吃不下饭,要不是主公有交代,我是真的会把庙烧了,虽然我也信奉妈祖,但实在是被他气疯了。

    这位中年文仕淡淡一笑,说道:「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也是常有之事,我郑重向你赔罪了。大家都请进来喝茶吧!」说罢,肃客而入。

    坐定之后,中年文仕自称是莆田海盗郑权之子郑义,原来的大头目陈升随郑芝龙之后投靠清廷被杀,郑权只好带着一干海盗来此落脚,现在都已埋名隐姓安家落户,为免被看出端倪,一向不跟外界来往,多有得罪之处,尚请原宥。

    郑义继续说道:「家父郑权来此来年就过世了,现在由我领导众人,现有417户共有三千多人,众人都顺从新政府的安置措施,只剩下妈祖庙了,这是大家信仰的中心,远离故乡游子思乡时,唯一的心灵寄托,恳请予以保留。」

    郑义又问我空见师父可好,我说道:「空见师叔祖安好,现在武功已入化境,长寿可期。但尊驾并非佛门中人,怎么好像与空见师叔祖甚为亲善?」

    郑义答道:「我们这群海盗,那一个不是为了生活所逼,空见师父慈悲呀!不只是我,还有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泽呀!空见师父还教我读书认字学武,希望我能有所成就,藉以突破穷苦的牢笼,可惜造化弄人,我辜负了他老人家对我的期许。」

    我说道:「你并未辜负空见师叔祖对你的期许,令尊不愿降清令人敬重,你有能力把这三千多人都变成良民,不再做坏事,又能在异乡立足,凭劳力获取安定的生活,成就非凡,空见师叔祖知道之后一定会欢喜的。」

    郑义说道:「我们虽然有了一个立足之处,终究是国破家亡,沦落异乡为异客,战战兢兢得过且过,了此残生罢了!」

    我说道:「你显然并不了解我军的现况,我军现在已完全控制吕宋,西班牙在吕宋有将近四万军民都已在我军的控制之下,包括两位总督,一个人都没有走脱,所有的水路师部队现全部宣誓效忠我军,我已接受他们的投效,才有空出来巡视领地,其实这里已经是你们的故乡了。

    我军现正分批从闽省及广东省撤退来吕宋,总数约60余万人,其中还包括有万余莆田乡亲,以及莆田林泉院绝大部分的僧众及所有的僧兵,我军只以第一批的撤退人员,而且只用半个时辰就逼降两位吕宋总督,我军一个伤亡也没有,敌军也只有二十余人受伤。

    我军的政策是人人平等,信仰自由,个人正当所得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即使战斗中,我军仍不愿伤人性命,即使受了伤,我军也是全力抢救,故亦无人致残;因此妈祖庙当然会妥善的保留下来,而且政府会保护祂,免受侵扰,刚才欧提标是在说气话,请不必介意也不必当真。

    现在我们清缴、拘押、集中看管原住民,并非要拿他们当奴隶,而是要教导他们耕种,等他们了解劳动者才能有所得,生活才能过得安定时,就要还给他们自由之身,而且他们开垦的土地,政府会拨还一半,让他们自力更生,成为我中华民族的生力军!

    空见师叔祖是一个极为不凡的方外之人,辛苦修行之余,还肯花功夫教你读书认字学武,那是何等可贵之事,可见你必有出众之处,你又能收拢众海盗成为良民,这已证明了你的领导能力,何不投效我军,闯出一片天。」

    郑义立即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就要双膝跪地,我赶紧扶住他,说道:「你忘了我军的政策是人人平等,我们只有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不跪寇雠,不跪强权!有话站着说,坐下来说也可以。」

    郑义只好站着拱手弯腰行揖礼,说道:「余谨以至诚,向上天宣誓。余必一心效忠主公,如违誓言,愿受天地间最严厉之制裁。谨誓。」

    我说道:「我接受你的效忠,请你暂时担任我的侍卫,随我巡视领地及我军的部分状况,半个月后回到马尼拉见过空见师叔祖,我们再讨论你的工作安排,甚至于你也可以回到新圣市,从事任何对国家有贡献的工作,我不限制你的工作选择权。」

    其实我扶住他的时后已试出郑义的武功相当的扎实,当年陈升率领的莆田海盗实力虽不如郑芝龙,但也足以分庭抗礼,并未并入郑芝龙的十八芝,可见其中有能力的人不会少。

    郑义说道:「从今以后我一切都听候主公安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此外,我有一件事要跟主公私下禀告,可否请主公移驾内室?」

    我说道:「照理我应以师叔称呼你,我也毫不怀疑师叔会对我有所不利的举措,但是我们这个团队一向开诚布公,如果内室有所不便,最少吴军门应与我一同入内,可好?」

    郑义说道:「虽事关机密,但与主公令人心折的恢弘气度相比,其实也算不了甚么,我一切都听候主公的安排。」

    我与吴军门随着郑义往里走,里面的左侧靠妈祖神像之处是个梯间,楼梯不高,约只半层楼高一点,上了楼梯是一个刚好一个人高度的房间,房间也不大,郑义点了一支蜡烛就照亮了整个房间,房间四四方方的只摆了一张床,寝具俱全而且干干净净的,应该就是郑义看守妈祖庙时使用的卧室。

    这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郑义转动楼梯,楼梯的底部及顶部各移动了约三尺,怪不得刚刚上楼时楼梯下方还有一个台阶,应是为了掩饰楼梯可以移动的痕迹之用,楼梯移动之后变成再向左转了90度,往下就是妈祖神像的正下方。

    郑义拿着蜡烛说道,请随我下楼,说罢在前领路率先走下去,到了楼梯下方还有四阶石梯连续下去,里面也是四四方方的一个房间,但是高了约两尺,感觉舒服多了,空气也比楼上还好一点,屋顶有两个小通风口,位置大约就在神龛的下方,房间内全都是箱笼,码放得整整齐齐的。

    郑义拿着蜡烛靠近其中一个箱子,打开一看全是金元宝,郑义又打开一个笼子,里面全是银元宝,郑义说道,这房间金元宝有24箱,银元宝有472笼,折合价值约642万两。

    这个秘密是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的,家严与莆田海盗头子陈升情同兄弟,陈升只告诉家父这个秘密,现在陈升一家人都被清廷屠戮。原本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此密,但我从未动用过其中一分一毫。

    这些财物取自大众,现在应该是还给大众的时候了,也希望此举能让家父、陈升等人的在天之灵能够有个好一点的归宿,所以请主公将这笔财富当作建国基金,以造福全民。

    而我看守这笔财富的责任也终于结束了,说罢神色自若,真有古义士轻财重义、仗义疏财、重德而视钱财如粪土的有德、侠义之士的风范,我与吴军门都不禁肃然起敬。

    我说道:「你忘了我刚才所说,我军的政策是人人平等,信仰自由,个人正当所得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是你的先人留给你的财富,你有权自由支配,财富的聚拢不易呀!

    你要捐给国家,当然捐赠人可以事先指定用途,但这笔财富就要由政府支配了,你可要先想清楚。不过你还有财产来源不明的问题,公平起见,政府要抽取一半的财产来源不明税。」

    郑义说道:「为了这笔财富,我当了十几年的守财奴,政府要如何支配我无意见,我相信主公,信任政府,但请不要公布捐赠人姓名,我不希望因为这笔财富引起任何的困扰,请给我一个自由、轻松的未来。」

    我说道:「既然如此,我代表我军全体军民谢谢你的慷慨,就从今晚开始这笔财富请吴军门部代管,并请财政部派人前来点收,一切以秘密行动进行,不要惊动任何人。

    另外请师叔明天将个人需要交代事宜办理清楚,后天卯时末在吴军门总部新渡头相会,一起启程继续进行我军领地的巡视行程。」

    郑义说道:「我没有甚么要特别交代之事,只要跟邻居知会一声即可,我立刻可以跟主公走。倒是这间妈祖庙也是我个人的产业,我也一并捐赠政府,但请予以保留,给大家有一个心灵寄托之处。」

    吴军门说道:「这没问题,欧亮就是妈祖的信徒,而且他负责新圣市的保安工作,他一定可以把妈祖庙管理得好好的,请你放心吧!」

    三个人回到前厅,吴军门向欧亮交代接管妈祖庙事宜,请欧亮把楼梯间先上锁,暂时不要去动它。郑义则说请给他一刻时间招呼邻居一声。

    不一会儿,吴军门留下两名侍卫看守妈祖庙,其余一干人等回到吴军门总部,郑义居然真的头也不回,说走就走毫无半点迟疑,而且像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一派轻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