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偷王八
80年代，封闭落后的小农村，受着城市经济浪潮的冲击，渐渐有人开始在小农经济意识中觉醒。 改革春风吹满地，老爸真是So牛毕，竟然深挖了村头小池塘，砌上围墙，搞养殖，养起了王八！ 早期的农村王八多，小的并不值钱，大的却几天一个价的往上涨。老爸正是瞅准了这个趋势，廉价收购小王八圈养静待涨价。 高墙壁垒，上面弄些玻璃碴子，院墙内搭一草棚，养了几只中华田园犬，就是一个简易却震惊四方的黄氏王八饲养基地。 每天放学，我都是跟老爸下池塘河沟摸些河蚌，砸烂割下里面的rou投放进王八池喂食。河蚌那玩意泛滥成灾，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静待花开的岁月让人遐想无限，静待王八成长的时光却是无聊的，好喝两口的老爸，闲着没事，依仗田园犬夜间六亲不认的四处巡视，警惕性为零，天天酩酊大醉。于是，就有了后面的故事。 我那时上四年级，学校买零食攀比风盛行，拥有高档的零食，就是尊显自己高贵的品质和拥有大气辉煌的人生，很多同学都铤而走险偷窃家里的财物。 作为新时代的男性，这拨潮流怎能少了我的浮沉？钱偷不着了偷鸡蛋，鸡蛋搞不着了就偷米缸里的大米，大米被老妈用手堆成山脉挖成盆地撒上草木灰做记号偷不成，我就逮啥偷啥，拖鞋、酒瓶子都行… 总之，空*军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空*军的。 那天不小心把家里的稻种偷了几斤，挨了死打，再也没东西偷了，我蔫了。 星期天在王八池边玩，看到有不少王八在晒盖，那玩意已经涨到二十多块钱一斤了，个个都是一两斤那么大，一个念头在我心里滋生了：偷王八！ 那玩意可是值钱货！但草棚就在围墙门边，老爸几乎二十四小时守在那，王八在他眼里比我都值钱，倘若逮住，真有可能会把我剁了喂王八。 咋偷呢？我苦苦思索，那天看见王八顺着一根斜放的破树棍往上爬，到了顶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直接一头栽进了水里，我初极狭的心豁然开朗！ 砍了三根一两丈高的竹棍，削去竹枝，用稻草搓绳绑竹筏一样辫在一起，草绳紧紧相连，耗时一天，终于完成。 夜里听到老爸在围墙草棚里打呼，我把那竹排顺着围墙往上举，举到最高用力往上一个推送，就听鱼塘里哗啦一声水响，竹排一头靠墙一头顺利下水了！ 一阵汪汪的狗叫后，围墙内恢复了寂静，我手牵拴住棍头的绳子焦急等待着，也不知王八夜里睡不睡觉，会不会傻到顺竹排爬上来。 许久许久，都差点喂蚊子了，也没见动静，正沮丧的打算回去，奇迹发生了！ 月光下，棍头爬上来一只黑糊糊的王八，动作虽然迟缓，但它真的爬上来了，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王八警惕性高，有个风吹草动，绝对是不会下来的。 它伸长脑袋，左左右右看了一阵子，在我的咚咚心跳声中，咕咚一声掉了下来！ 我飞身上前想要按住，野生王八性子烈，四爪乱蹬脖子伸长乱咬，几下就翻了过来，爬起就跑！ 我跳过去用脚乱踩，踩住它就伸脖扭头来咬，动作之快令人毛骨悚然，吓得抬腿，它又跑。 如此几次，它终于钻进草丛，跑了！它跑了！ 把我恼的，抠了几块大石头朝着它跑的方向猛砸一阵子，悻悻的骂着往回走，忽然眼前一团闪亮的星星炸开，我脑瓜儿嗡嗡的坐倒在地。 谁把我打晕了！是老爸吗？正在颤栗，发现又一只王八翻身跑了，卧槽，是掉下来的王八砸的！ 一个没偷着，还跑了俩，这样硬逮不行，我想了想，往后跑了一阵，用手一拽竹棍上的绳子，把竹筏拖了出来，将用来装王八的竹篓拴在了棍头，再次如法泡制，将竹筏扔进了围墙… 又是几个小时，我都怀疑天亮了，睁着眼睛竟然睡了一觉，咕咚一声竹篓一响，我猛然惊醒，竹篓剧烈摇晃起来，我心中一阵狂喜，握拳咬牙切齿扬臂“耶！”了一声，偷着了！偷着王八了！ 匆匆收了竹排放竹林里藏好，贼都是赶早的，天刚蒙蒙亮，我提着那个泡在秧田的竹篓就跑了，刚到柏油路，几个小贩迎了上来…卖了57块钱！ 这相比于同学三毛五毛偷来的钱，简直是天文数字，讲真，拿到钱的那一刻，别说手了，我连括约肌都在发抖… 赚钱了赚钱了我不知道怎么花，我左手一个炸鸡腿右手一袋大麻花，甩开两膀挺着脯子吃吃这啃啃那… 就这样的大餐，一次也就是三五块钱，暴发户一天不显摆比杀了他还难受，校门口的甘蔗、鸡蛋糕、瓜子花生袋装果汁，天天不停的买着挤到人多的地方吃… 富二代的作派，带动了许多同学更加变本加厉的致富，这也是国*家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原因，在我先富带后富一带一路的方针指引下，不少用脑子的同学都在尝试拓展视野辞旧创新，用高技术偷盗着家里财物。 富过的人都知道，人的一生，最高境界就是金钱和小姑娘，自从有了钱，敢点校门口最贵的炒面了，脑袋上也敢打摩丝了，气质这一块，被我捏得死死的。 我耀眼的光环，成功的吸引了不少想灰姑娘秒变小天鹅的女生，她们都知道了我是黄氏王八养殖基地大老板的后裔，我竟然谈了两房女朋友！ 为什么要谈两房呢？因为据本少那时对女人的分析，所有不听话爱作的女人都是没有压力。不是靠竞争上岗的，她们都认不清自己的实力，以为自己能把男人捏得紧紧的。男人只要今天大房逗逗明天二房撩撩，闹的人人都有危机感女人就会老老实实。 谈恋爱肯定得花钱啊，这个今天送个红头绳头花那个明天送个手帕发卡，都是开支，时不时还请顿馄饨饺子，钱很快就所剩无几。 好在我有王八池这个聚宝盆，成功复制上一次的创业方式，又卖了七十多。 你也许会怀疑，那些王八为什么总要顺行排爬上来，讲真，一开始我也弄不懂，后来仔细一琢磨，池塘里那么挤，它们翻个身都不方便，你想啊，假如你是王八，在那么小的房子呆的惯吗？啪个女王八围着一大圈看直播一样，一点隐私都没有，你也铁定会想方设法往外爬啊！ 在那个年代，毫不夸张的说，当时校长的工资一个月也就七八十块钱，我简直富可敌校！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别人还在为了三毛五毛费尽心思，我已经在考虑着造房子娶媳妇儿了。 造房子是大房女朋友提出来的，她说：你看，你兄弟姐妹三个，你爸老了一走，他疼闺女，财产肯定得分成三份，你弟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到时你再分少了咱俩吃亏，反正学习不好，不如先盖了房子，早点继承你爸的王八池早做打算… 那时盖个三间瓦房也就三两千块钱，我粗略算了一下，一天偷一两只，一个月下来绰绰有余还有送彩礼的，压力不大，大房说地基风水都看好了，村西头水库边上，那里雾气狼烟的，一看就是龙地！ 至于以什么名目建房，该怎么把赃*款洗白，大房说钱阔以先放她那替我保管着，结婚咱就盖！ 当我傻？这分明是想掌管我的财*政大.权！老爸花一分问老妈要一分的日子，我早就看的够够的！和二房一商量，她狠狠呸了一口道：那人一看心术就不正，别听她的，钱放我这，我心好，不坑你… 女人都靠不住，她们说归说，我不大听得进耳旁风，真正让我动念头建房子的原因，还是和我淘气挨打有关。 动不动就是一顿死打，那天挨的太狠了，被威胁再不听话就让我滚蛋去要饭！我才坚定了造房子的决心。 自己的房子，两房媳妇儿烧饭给我吃，我左一口右一口的，不办作业没人管，那日子不要太爽！反正你往池里倒王八我就流水线往外偷，有的是钞票，不怕。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先搞到钱才是王道！ 于是我已不满足小打小闹，隔三岔五去偷一只迟早会被发现，得干一票大的，先偷个三两千块钱的！ 我再次巡视了王八池后面的地势，发现有个很大的排水沟，不过上面都被些灌木藤蔓覆盖了，稍加拓宽到王八掉下来能一头栽沟里，两头再一封中间盖上一层铁丝网，防止下雨王八逃跑，妥妥就是自己的一个王八池！ 说干就干，夜里我拿着铁锹干了一夜，大功告成！ 为了提高效率，我买了一副猪肝，剁的稀烂涂抹到竹排上面，你记住，这世上所有的王八都爱吃猪肝，果然，夜里王八下饺子一样都掉进了我挖的沟里。 白天盖上藤蔓夜里偷，反正砸河蚌的工作都是我干，有的是饲料，缺钱了就去整一只卖，讲真，我的童年已经到达了高*潮… 事情坏在老爸得罪了几个没素质的小混混，他们竟然趁着夜里，在围墙外往王八池里扔了一瓶开口的农药！ 发现时，已是满池的农药味，老爸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十万火急请来了抽水机…… 池水干的那一刻，里面就三五个死王八，老爸面如死灰，叨叨两句：王八涅…我王八涅？！…前走后退的就晕倒了… 人中掐的血糊滋啦的才醒，他疯了一样在围墙外查找蜘丝马迹，“我靠”一声掉进了我的私人王八池，爬上来时，屁股吊着一大片王八，据说二叔上也吊了一只… 老爸找到学校那一刻，我正在校旁边烧烤店品尝美食，面前一排烤串，手拿一条油冒冒烤好的鲫鱼，正挥挥洒洒，将孜然撒通透… 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切皆在不言中…劈头几个巴掌，整个校园都听到了我黄家大少狗一样的叫声，他扯住我的一条腿倒着把我往肩头一扛，直接去了村支部办公室…… 表叔是县医院的医生，老爸在办公座机上掐了几个号码“喂，老表，在医院骨科给我留个床位！嗯！包一年……” 话音没落，匆匆赶来的爷爷劈头盖脸朝他一通拐杖：日玛你还好意思打他？要不是宝贝孙子把王八转移了，你裤衩都赔没得了！赶紧回家弄几个好菜款待款待他！… 一晃若干年过去了，每每想起这事，老爸总是愤愤不平：“我是真想不通，偷我王八的人我还得感谢他，好吃好喝的还帮他倒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