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失魂落魄为哪般
刘局长办完了事,满脸的喜色虽然隐敛了些,却仍旧是一副笑合拢的样子;被酒精愠红的面庞,有如人家厨房里叫水烫了皮的红番茄,踉踉跄跄地被高总扶着,两脚大约已经是迷失了方向。 可脑子又分明是清醒着的,满带了酒腔地对高总说拆迁拿地的事情不必担心;说完,又眯了眼、诡笑着,突然捂了手、把嘴凑到高总的耳边悄悄地说道:“今晚这小妹真不错,往后再有好的,可别私藏了,记得带上老弟我。” 高总“哈哈哈哈”地陪笑着,一连说道“没问题,没问题”。 “喂,小妹,这儿要关门了。” 若不是经雪莼这么一提醒,茹欣还真就徜徉在她和高总私欢的梦境里,睁眼看看房间的布局,分明不是在自己租住的小房间里。刚才混了红酒灌进胃去的蒙药大约已经减了效,便开口问雪莼: “这是哪儿?良哥呢?” 雪莼见她这样没有礼貌地直呼着高总的名字,心里颇觉得有点不快,便不愿意理睬地应答着: “这里是芸仙会,良哥是谁?” “高总啊!” “高总跟你刚陪玩的刘局长住的不远,他俩一道开车回去了。” “刘局长?刚才不是良哥!” 茹欣听雪莼这么一说,脑子瞬间发懵了,勉强回想起喝酒前的情景,这会儿已经悔得不成了样子。联想起高总这两天对她态度的变化,又想起刘局长满副猥琐的样子,茹欣几近奔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心头对高总一股歇斯底里的怨气直涌出来。她慌忙掏出手机来给高总打电话,试图第一时间给自己讨回个说法,哪知一而再地拨过去都没能打通。气急败坏之下,茹欣把自己的手机摔得粉碎。门外的小弟们听到了声响后,慌忙跑了进来,见茹欣红了眼、像是想闹事的模样,没等雪莼示意,便走上前来把茹欣架着拖了出去。 常年守在芸仙会大门外拉生意的出租车师傅,见茹欣被人从里面丢了出来,忙起了火、一脚油门轰上前去。 “小妹,送哪儿去?” 茹欣干只顾着哭,并没有理会这师傅。出租车司机以为茹欣没有听清楚,摇下了副驾的车窗,又喊了一句: “小妹,去哪儿?” 司机师傅见茹欣暂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将车熄了火,坐着玩起了手机。 伶仃洋上空的月光已经把黑夜照得很晚了,偏又赶在了农历十五的前后,明处暗着的暗处明着的,照得南山脚下的一草一木都有迹可循,也照见了芸仙会外满脸委屈的茹欣。 而当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她的母亲,也还没有睡去,正在那年台风出事的港湾边儿给茹欣爹烧着忌日的纸钱。月色妩媚,一南一北的海边的两个城市,不一样的天气,母女俩的心情倒很相像。 “小妹,你到底走不走啊?” 出租车师傅连着打了几个呵欠,手机也不再玩了,大约是等困了,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又重新打响了车子。 茹欣晃过神来,包里衣袋里、四处翻找着自己的手机,找寻不着的样子,想起了什么、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赶忙从地上爬坐起来,拉开了出租车副驾的车门。 “去哪儿。” “回家?” “你家在哪里?” “问那么多干嘛?”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拉你回去啊!” 出租车师傅觉察到茹欣对他存在误解,又因等她这单生意拖得太久、耽搁了赚钱的时间,且还有点犯困的样子,便不想再主动下去。随机又熄了火,两人静坐在车子里,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茹欣这才发现自己的不对来,忙补充道: “师傅,帮我送到湾厦村南牌坊。” “哎,早问你干嘛去了。” 虽然略有点抱怨的样子,不过这师傅后来还是启动了车子。 车子经过渔村二路的时候,海风凉飕飕地往车子里灌,茹欣的头发被海风吹得也同自己的心情一样糟乱一团。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后的一点半钟,海滨的住宅小区几乎没有了灯火,只有海面上夜捕的渔船还零星地闪烁着稀疏的灯火。伴着若有若无的轮机的声响,竟使她回想起十数年前他父亲出事前的那几个夜晚来。马路两侧的灯光仿佛被时光动了手脚,一束一束地砸向车窗,好像在有意地提醒着什么。茹欣不自觉地想起了她的父亲,当她意识到今晚正是她父亲的祭日的时候,她竟失声地哭了起来。 “小妹,你怎么了?” 热情的出租车师傅一边开车一边问着她。 茹欣没顾得去理会他,仍旧失声地痛苦着。 出租车师傅见她还是伤心地哭着,好似起了同情心,把车靠边停下,给她递了几张纸巾,开始劝道: “小妹,干你们这一行的,受点委屈是很正常的,毕竟你们卖rou来钱快,不像我们,一天十几个小时满街地转、赚的是辛苦钱。现在有钱的老板,哪个没有点脾气……” “刚说啥,你才卖rou的呢!” 被出租车师傅起了误会,茹欣简直觉得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不留情面地反驳了过去。 开出租车的小师傅,被茹欣这么一回,好心当作了驴肝肺,想想今天接单的经过,心头觉得不单只是自讨了没趣,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俨然是要爆发的样子。 “你她娘的一个外围有啥得瑟的,给人卖都成,还不给人说了。” “你才他妈的外围呢!” “下车,赶紧给我下车。” 茹欣听司机这么一说,猛地推开车窗,负气走了出去,没走上几步路,又突然被出租车师傅用车别住。 司机师傅也正气在头上,车子的火都没熄、跑走下车来,怒火中烧般地对茹欣吼道: “死八婆,想坐霸王车呢,赶紧付钱!” 茹欣想到自己的钱包、手机都被落在了芸仙会,一时半会竟然没了主意;两眼往四周扫了一圈,见街道上空无一人,时间又赶在了午夜,尤其当她从眼前这陌生男人狰狞尽显的脸上解读到更多的不怀好意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茹欣不敢想象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欠人车钱、不知所措的时候,便只好拉低了自己的声音,半乞讨又半带着祈求似的对眼前的司机哭腔着: “大哥,我错了。” “错了,臭八婆,你竟然知道错了?” “大哥,对不起,我真的没钱。” “没钱?那你有什么!” 司机师傅见茹欣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大约已经知道索回车费无望,忽而就起了坏心思,隐去了脸上的怒色、一改笑颜地对茹欣说道: “这样好了,你也让我爽一回,这车费就算是扯平了。” “大哥,球求你,饶了我吧!” 司机师傅哪里管得着她这些,上前一手扯住茹欣的抹胸、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腰,连拖带拉、几乎是将她抱了起来地往车子后门拖;茹欣拼了命地挣扎着,趁他开车门的时候,从他胳膊肘下滑脱了,光着脚、三下两下跑了很远。 这司机因为车子没熄火,便没再去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