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演技
用王二哥私下的话来说。 这小子就算是带资进组了，指不定被芳姐睡了。 自己满腔热血要拍一部好电影，最后被拉来拍恐怖片也就算了，剧本还不错。 来了个小白脸算个啥？ 他之前自己也拍过一个短片讲述农村早嫁女孩，拍完自己觉得美极了。 结果没一个看上他短片的。 啊呸，这些人都不懂艺术，艺术就是苦难，是呻吟，是人性！ 啊，艺术就是爆炸！ 哪像眼前这位！ 2012年还没有小鲜rou的概念，不然叶青就得先被摄像喷一脸。 ... 早晨6点。 大家起了大早，需要拍摄一些大雾场景。 化妆师徐薇正在忙着在叶青脸上涂涂抹抹： 再好的皮肤，都很难经历起镜头贴近的考验。 身上的衣服由李岳友情提供，毕竟剧组资金也算紧张。 你说富二代有钱？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上身是DriesVanNoten，下身搭配AcneStudios的牛仔裤，配上都市小资青年标配的三叶草经典款。 一个活脱脱的家里有点小钱，但却智障只能靠女主的男主就新鲜出炉了。 你说为什么会智障？ 别管他到底怎么回事，智障就完事了。 叶青觉得，剧中的男主除了跑路吃饭上厕所不依靠女主，其他都是跟屁虫。 至于剧本里什么‘罗成跳起了鸡你太美‘，什么‘当一切归于平静，他眼里闪烁起诡异的光‘。 好像又有什么乱入。 不管了，帅就完事了。 以至于打算拿这部电影当跳板的他，已经开始幻想起成名后乘机跨界歌唱届之类的。 ... 7点。 一切准备就绪。 原生态演员叶青要上线了。 “好了好了，各人员就就位了！” “摄影OK吗？灯光？” “Action！” 今天拍的是几人慌乱之中在大雾里奔跑，因为早上山里会起雾，不能错过这段时间，剧组可没钱来什么烟雾。 显然今天运气也不错，雾起的很浓。 镜头缓慢转动，远处叶青拉着左晓往前跑，男二一马当先的跑过去。 顺利完成。 图个吉利，开机大吉。 接下来也很顺利，恐怖片，群戏，不需要太多演技。 王导显然不是那么吹毛求疵的人，他更多的才华也是在剧本上。 而且他的分镜画的很好，明显是有工地的。 今天早上任务的最后一点拍摄。 即使山地寒冷，雾也快散去了，还好也只剩最后的了。 这次，该是男女主边奔跑边回头，眼里带着惊慌恐惧。 剧本上这么些，具体看个人发挥。 别小看这段，能不能带入观众，就看这几段奔跑了。 ... 叶青对自己是有要求的。 虽然他还没有到大宝贝一样能抠图的级别，但是他不能容忍自己演技就是瞪眼。 然后他就瞪眼了。 于是王导就喊咔，他示意叶青过来看看左晓的表演。 镜头里的左晓脸色有点发白，头发飘开了几丝。 她表情略带焦灼，似乎有些什么事情已经是快超过了她的掌控。 她拉着男友，看着恐慌中的张晓峰，手臂上的肌rou紧了紧，显然拉了一下男友。 “我们走。” 她语气坚定。 于是几个人就开始快走起来，然后到跑，然后男二开始边大叫边往前冲过去。 从一开始的紧张还好，叶青在镜头里跑的时候回头就是瞪眼害怕，但左晓没有。 她回头看自己的男友，然后放慢了速度。 没错，男主就是这么一个弱鸡。 不仅要女主拉着走，还跑不过女主。 ...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叶青觉得有点太女权了。 王导拍了拍叶青的肩膀。 这很正常，但希望叶青能好好找一下感觉。 实在不行再来一天，毕竟今天拍的十分顺利也是非常少见。 也可能和王导要求不高有关。 比如王二哥就已经嘀嘀咕咕一上午了。 但没看人富二代李岳都尽职尽责么。 ... 什么是恐惧？ 恐惧到什么程度？ 面对这些事具体要是是每个表情？ 叶青还没到这个层次。 但首先显然男主是更恐惧一些的，所以按理说浮夸一些也没关系。 只是一对比女主。 就显得有些”这个人是个傻X吧”之类的感觉。 导演钟爱长镜头，所以这一段长镜头绝对高下立现。 叶青虽然有自知之明，但他不想那么丢脸。 没有人给他讲戏，不知道是不是也不会，或者觉得太简单了。 叶青只好在自己记忆力拼命检索，真是，怪不得演员都要有生活体验。 有过这样的情绪吗？ 有的。 他不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 小时候家里住在一个五层楼的老楼里。老楼年久失修，除了一楼，其他的感应灯都坏了，而他家住在顶楼。 他回忆当时的自己，很模糊。 换！ 不一定要是奔跑的恐惧，比如... 比如昨晚出去上厕所，他其实是蛮紧张的。 昨天晚上风一直吹，他靠着手电筒的光，在黑夜里急急忙忙的走，又要小心脚下。 山里春天，只有风吹树叶莎啦啦的响声，恍惚间还有其他声音。 又是在一个没什么人的村子。 赶紧走，于是他从走到一路小跑，表情严肃。 抓住这个感觉，叶青努力让自己代入其中。 ... 第二次拍摄。 “来来来，再一次啊，action！” 再来一次的时候，王导就看到了叶青有了一些明显的改变。 如果说第一次是外放的恐惧，第二次叶青就表现的很内敛。 两个人几乎同时都握紧了对方的手。 衣着都有些凌乱的两个人，叶青紧张中带着一点神经质，或者说，一惊一乍，疑神疑鬼的。 两人开始跑时，叶青表情严肃，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然后又赶紧低头继续跑。 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反倒有一股坚定出来。 我要离开这里。 这也更进一步解释了接下来男主罗成为什么会做那样的选择。 进步太快了。 以至于王导都在两人跑出镜头了没喊停。 王二哥眼神也变了，他觉得这小子似乎也不是那么没用。 李岳觉得挺有意思。 他仔细捕捉了叶青的表情，尤其是眼神。 叶青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很能表达自己的情绪。。 王导的心情也变了。 他闭上眼睛，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对演员们提出更高的要求，是不是自己不应该为了求稳，把太多东西放得太松。 这次的镜头里，两人开始真的像活生生的剧中人。 不再是叶青和左晓，而是罗成和关彤。 实话讲叶青的表演也算不上很好，甚至于有些生涩，但这一次两人给出了更多的压抑出来。 王导本来想着如果叶青做不出来就让他来点远景，再补上点大喊大叫。 导演嘛，总是不会满足的。 王墨镜王导能拍那么多条，然后要你给我这条的这个感觉，那条的那个感觉。 这个目前还不知名的王导也心动了，但是他还在犹豫。 ... 叶青从远处和左晓走过来，他心里有些忐忑。 会不会太内敛了，因为以往恐怖片里，至少要有一个人大喊大叫的。 会不会情绪不太够？ 但这里有一个莽汉，就是王二哥。他啪地凑过来，对着王导挤眉弄眼。 “叶青，我看不错啊，这次。咱们要都这么演，绝对能行。” 王二哥就是这么直的一个人，你演得好，或者说他认为你演得好，他就必须夸赞你。 反之亦然。 这无形中却也坚定了王导的信心。 “演的很好，你们。”王导摸着自己的下巴： “这样吧，我们再试一试刚才的群戏。大家都想想再演，压抑一点，对了青青，你不用，你继续闹就行了。” 于是几人又重新来了一次。 这次好像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从几人出门到路上的争吵，女二大叫失踪，整个队伍里显示出一个情绪上的紧张焦灼起来。 除了樊青青扮演的冯媛媛还是那么咋咋呼呼的，一群人好像连吵架都有些压抑。 整个片子的风格突然就变得紧张起来，压抑的紧张，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或者已经发生了。 这在国产恐怖片里是不太合群的。 因为国产恐怖片即使死了好几个人，剩下的人也不会紧张压抑，还能继续回营地好好睡觉，然后出现下一个死者。 王二哥很满意。 镜头拍的很朴实，还没有后期配上的音乐，但是你就是能感受到镜头里的安静窒息。甚至仔细体会能感受到几个人之间情绪的暗流涌动。 长满高大树木的树林，落在地上的枯枝落叶，缓慢散去的白雾，这些个树林里的外来客竟然诡异的融入了。 谨慎，安静。 只有机械式的呼唤名字，让人不由得害怕会不会引出什么史前巨兽。 李岳给了这个一个远景，镜头里的人很小，而拍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窥视这群人一样。 拍出这种画面他也很开心，这不就是自己用爱发电的理由么。 王导默默捂上了自己的双眼。 什么啊，干嘛来这个，我只想安静的先拍个片子稳一波。 国产恐怖片其实赚钱的几率偏大，但这样的拍摄明显不太属于这个范畴了。 这种表演对于文艺片导演来说是一种幸运，但对于要满足国产恐怖片爱好者群体的导演。 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王导需要时间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