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和亲归去来49
山河不长诀正文卷不肯和亲归去来49不肯和亲归去来 梳妗推门, “小姐。” 宫长诀回头,便见梳妗一脸忧容。 宫长诀道, “怎么了?” 梳妗将手中的长木盒子放在了桌上, “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了此物。” 宫长诀皱眉, “太子?” 梳妗忙将盒子推向宫长诀的方向, “小姐还是打开看看吧。” 宫长诀看了看盒子道, “还是原样退回去吧。” “命人拿着我的令牌送到东宫中去,如果不要,就放门口。总之这东西不能留在我这里。” 梳妗迟疑道, “小姐不看看?” “听说后日有一场专门招待西青五皇子,商榷议和之事的宴会,这东西说不定与宴会有关,您当真不看看?” 宫长诀疑惑道, “后日有宴会?” 梳妗道, “已经递了帖子给咱们府里。” 宫长诀沉默。 元帝弥留就在今日或明日,绝对拖不过明日,遇上国丧,登基之事众繁,怎么还能安排出时间举办宴会?更何况,先皇刚死,就大肆举办宴会,无非是要旁国耻笑礼乐崩坏,毫无国风。 宫长诀突然起身道, “备马,我要去宫里。” 马蹄声蹬蹬响起,在大街上响起,宫长诀戴着锥帽,帽帘扬起,露出她的面容来。英眸长眉,飒爽飞扬。 路边让开的路人道, “那是………长诀小姐?” “长诀小姐?” 路人惊叹道, “当真是长诀小姐。” “我还是第一次见长诀小姐这般模样。” “这般英姿飒爽,真有几分将门之女的风范!” “比之前多了一股潇洒肃然,美人果真是美人,如何都美。” “是啊。” ———— 杨儒道, “听闻左家长郎如今已是与之前大不相同,位列九卿,天子近臣,来见我等无用之辈,难道就不害怕天子忌惮?” 左晋对着天清地宁的牌匾三拜,而后将香插入香炉之中,幽幽道, “檀香环绕是人息,匾上朱砂是人血” “于您看来,当今天子算是何物?” 左晋转身,看着杨儒, “难道不是使天地间白骨如山,血流成河的孽障吗。” 杨儒听见左晋又提起当初那首将元帝推向万劫不复境地的话,不以为然,布衣草鞋站在左晋面前而无半分怯弱,厚重的声音响起, “郎中令来过两次,一次,来抓草民屋中关太傅,一次,来问草民,这天子为何物。” 杨儒看向左晋, “那左家长郎,御史之子,觉得这天子为何物?” 左晋的手背在身后,缓缓在屋中渡步, “既然做了郎中令,那么左晋的态度,与郎中令的态度别无差异,前郎中令因天子要您死,而我,因天子要您生。” 杨儒看着那块天清地宁的牌匾,淡淡道, “敢问郎中令大人如何令我生?” 左晋返身去看杨儒,杨儒正转过身来,二人目光相接。 左晋眸光深沉, “取而代之。” 杨儒忽然笑了, “取而代之?郎中令大人怎么会觉得我这等庶民都不如的罪人能对天子取而代之?” 左晋半垂眸, “因为那枚玉玺。” “倘若当时您无心,小公子也不能轻易将那枚玉玺偷出来给关太傅,让关太傅在那张让所有人倒向了元帝敌对一方的圣旨上盖章,这收不收税倒是不要紧,只是这板上钉钉的证据一出,元帝就算是想挽回也没机会挽回了,再者,檀香环绕是人息,匾上朱砂是人血,这首诗,不是出自您手?” 左晋看向那块天清地宁的匾额, “哪里能檀香始终环绕,哪里能匾上朱砂日日见?” “什么人的檀香环绕能闻见人的死气,什么样的朱砂是鲜血泼就?” “依我之想,也只有这里了,这灭鸿别宫,灭了废太子的辉煌,也灭了先帝的性命。” 左晋微微眯起眸子,看向杨儒, “您说是吗?” 杨儒看着他,天清地宁的匾额被袅袅婷婷上升的檀香环绕。 皇宫之中。 御林军在宫廷各处检查,路过宣室殿时,一个新来的小侍卫忽然走出来,在地上打滚,面色狰狞, “哎呦!我肚子疼。” 旁边几个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 “就你事多。” “陈碌,又装病?” 叫做陈碌的小侍卫在地上滚着,面色都白了, “不是,我……没有。” 领头的御林军叹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先回去吧。” “诶,凭什么啊,为什么又对他网开一面,次次都这样。” “领首,这不公平啊,这小子才来两天,可装病早中晚都有六回了,每次一来就开始装病,次次都这样,咱们还怎么巡查?” 领头的御林军看着陈碌那张熟悉的面容,仿佛还能看见故人在世,终究是叹道, “陈碌,这是最后一次了。” 陈碌捂着肚子道, “好……你们能不能扶我到旁边坐着。” 旁边的御林军把他一把拎起来,扔在花坛边上, “老实坐着,别坐外面这么明显,坐里头去,让贵人看见了指不定觉得我们御林军多懒怠呢。” 陈碌忙应道, “好好好” 虽然陈碌才来两天,但众人对陈碌这模样已经习以为常,通过卫尉林业走后门直接带进来的,还和这些领首们好像各个都认识的样子,说不得背后关系水多深。也没人敢真的多认真去跟陈碌纠正,在宫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众人走了,陈碌慢慢地坐起来,少年一双眸阴鸷。 推开宣室殿的门,元帝就坐在正位上,倚着龙椅在喘息。眼睛看不真切前面的物事。已经处于迷乱状态,意识不清。 而云贵妃就站在元帝面前,陈碌看着云贵妃的背影,见她手臂弯起,也猜想到云贵妃是端了什么东西要奉于元帝。 李忠就站在元帝一旁。 云贵妃上前,陈碌却看见了她手中端着的东西, 一杯酒。 只有一杯。 什么酒会只喝一杯? 燕风华垂眸,姝丽的容颜漫不经心, “杨元,这些痛不欲生,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妻子一个一个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想想当初你的大皇子,知晓杨晟杨碌要谋算刺杀抢功之事,竟然那般愚钝地听信了我的话,信那刺客不会下死手,所有他义无反顾地上前去为你挡刀,只可惜,他死了。” 燕风华抬眸,笑着,幽深的眸子不见喜意,只见令人惊恐的诡异, “杨碌杨晟安排的刺客不会刺死人不假,可是我安排的刺客,却是会刺死人的呢。” 燕风华朱唇轻启,却说着最让人害怕的言语, “杨碌死的时候,也死在了你眼前,还是被杨晟亲手所杀,惨死在你面前。” 燕风华笑着垂眸,艳色风情万种, “皇后亦如此,我假传圣旨,让她喝下了这杯毒酒。你的皇后,至死都记得是你要杀她,是你,要害死她。” “你说那些人死前,眼睛里倒映的东西都是些什么呢?” 燕风华缓缓拿起那杯毒酒, “是不是陛下的模样?” “你众叛亲离,手刃手足的时候,会不会和你的儿子,妻子死的时候一样伤痛?” “寝食难安,每每想起来,都是断血封喉。” 燕风华抬眸,那双眸中的厉色,如自地狱中爬起, “杨元,你终于也完完整整体会了我这些年的痛苦,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亲人死在你面前。煎熬备至,失去所有东西地活着,而你如今也失去了你最爱的权势,这样的滋味,好受吗?” 燕风华笑了,从前那般温和明媚的面容变得张牙舞爪, “还有一件事。” “杨晟是你的亲生子啊。” 燕风华看着杨元,大笑, “可是他却成了你的敌人,他还会一剑刺入你的心脏,你信不信?” 元帝的眸光竟然凝聚起来,苍老干瘪的嘴唇哆哆嗦嗦, “杨……晟………” 燕风华拿起毒酒,却是自己一饮而尽, “杨元,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 李忠眸中泪光颤抖。 门大开,陈碌忙躲在阴暗处,杨晟抬步而入,高声笑道, “父皇,儿臣自漠北十三城回来,寻得一件宝物,特来献给父皇。” 元帝看着杨晟的方向,竟是破天荒能露出一丝笑意,在迷乱的记忆之中,好像又能看到幼年的杨晟笑着向他走来, “父皇,儿臣得了一件心爱之物。要拿给父皇看看。” “父皇……” 元帝已然不能看清听清周围物事,却在混沌中思想,当时,他是怎么回答晟儿的? 高高的檀木金龙穹顶下,年轻的元帝走上高位,看也未曾看杨晟一眼, “晟儿,不要总做这种无用的事情。” 幼年的杨晟眸中的光在一瞬间黯淡下来。 元帝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杨晟的模样。 但却好像有什么东西顶入了他的胸膛。 杨晟冷笑道, “这把匕首,是儿臣自漠北十三城得来,刀锋极利,送父皇最后一程,想是正好。” 镶嵌满了宝石的匕首直直插在元帝心脏上。 他混沌的眸子聚集不起光, “晟……儿……” 杨晟看着他,挑起唇讽刺地笑道, “父皇又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作为皇帝,杀伐决断,也不算是无用的事情了吧。” 元帝只是一遍遍喃喃道, “晟……儿……” 时间仿佛倒流,元帝的眼中看不清杨晟,却能感知到记忆在流走, “父皇,您就看看,好不好嘛?” “李忠,将三皇子带出去。” “父皇!父皇!” “小殿下,跟老奴出去吧,陛下忙于国政,抽不出时间来看您。等陛下有时间了,老奴一定唤您前来。” “我不要,我要和父皇在一起。” 回忆翻涌,稚嫩的声音尤自在元帝耳边响起。 元帝竟是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血从他嘴角滑落。 匕首处已经鲜血漫涌。 而年轻的元帝沉着面色道, “倘若你想与你母妃郑婕妤一样,便胡闹下去。” 幼小的杨晟闻言,一下子跌倒在地,满含泪水的眼睛看着元帝。 分不清那是委屈不甘还是恨意。 血不由得从元帝的嘴角不停地滑落,一滴浊泪落下, 原来,是恨啊。 杨晟只是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元帝,一点点失去生机。 燕风华抬眸,缓缓笑了。 下一刻,却是向后倒去,李忠跑过去接住了燕风华。 燕风华带着笑,闭上了眼睛, “殿下,你看到的话,一定能安心了。” 李忠泪如泉涌, “娘娘,娘娘!” 李忠跪倒在地,抱着燕风华的尸身,凄声道, “皇长孙妃——” 杨晟闻言,看向燕风华,眸猛地睁大,似不可置信。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