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司命也有红鸾星动一刻
风灼猛然睁眼，从凤銮云床上弹坐起身，高耸入云的天顶告知他已然回到了天界，他拨开了身上的云蚕丝衾快速起身走出寝殿，门外站着一个身穿云白绸缎西服的俊秀男子，只见他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踌躇中他看到风灼走出顿时眉宇松解迎了上去。 “少殿，冥界有异动，这几日忘川河中的幽灵仰天齐鸣，更有妖灵不畏炼火腾空试图冲天。” “我已知晓也正是为了此事回来，天帝现在何处。”风灼眉目清冷，语气中难掩威仪。 “正与众仙君在九霄龙吟殿开会。” 原本疾驰中的风灼突然缓下了脚步凝神问道：“阿楉，是否有关于他的消息。” 阿楉愣了片刻遂低沉下了音量说道：“不敢欺瞒少殿，隐泉中确有蓝光溢现，大概正因如此才会出现忘川异动。” “派人盯紧隐泉，但不许外泄蓝光之事。” “恐怕已经来不及，十殿阎罗如今已在龙吟殿，隐泉之事一直是天帝的心病，怕是此刻天帝已知晓。”阿楉如实说道。 风灼紧抿双唇，这一千年来忍受相思剜心之痛也不及此刻可能彻底的失去她的痛楚，这一千年最怕的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风灼和阿楉使出了御风术驾着祥云转瞬便到了九霄殿外，二人快步走上台阶跃入龙吟殿，只见众神正矗立在魂天镜前注视着冥界的动向。 忘川河内幽灵呐喊凄冷之声早已响彻整个冥界，数以千计的妖灵不顾炼火跃入空中直冲云霄，十八层地狱的灵鬼皆受其惊扰七窍流血鬼灵震碎，地狱之中神鬼早已被吓得四处逃窜，但根本无处可躲，冤魂之声无孔不入。 “十殿阎罗，这究竟是何缘起？” 天帝高坐龙椅，威而不怒的问道，却早吓得十殿阎罗瑟瑟发抖，十人垂首不敢面圣低垂不敢言语。 “怎么？没有人可以告诉朕究竟怎么回事吗？” 不过是提高了一度的音量，但十人早惊得面色惨白，十殿之首的秦广王深吸了口气走出了人群。 “禀天帝，我等确实不知道这次忘川异动是如何产生，不过臣下查过古籍，9万年前忘川也曾发生过幽灵呐喊之事，或许眼下的异动与9万年前那次原因是一样的，不妨让上生星君好好查查当年之事。” “九万年前......”天帝眉宇瞬间锁紧。 巨灵神道：“莫不是与冥界初始有关。” 听罢，北斗星君忙拉扯了下巨灵神的衣袖低语阻止道：“巨灵神休要胡说。” 巨灵神并不领情道：“我怎的是胡说，那日之事虽过了九万年但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忘川河内冥葬可不是人鬼而是我仙族将领，是当年与我一同保卫仙界太平而牺牲的袍泽兄弟。” 巨灵神激动的诉说声响彻龙吟殿，穹顶之上盘绕的9条龙魂仿佛得到了感应，游动着身姿由缓至急地穿梭于殿内并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在场经历过9万年前那场浩劫的仙家难掩心中的落寞仰头长叹。 天帝亦是一脸的怅然，数万年为曾开启的心结如今却被扯出了一道裂痕眼见着另一场浩劫即将发生如何不心惊忧虑：“上生星君何在？” “臣在。” 上生星君走至殿前，手中已浮现了一卷卷轴，上生星君随手一扬，卷轴瞬间形成巨大的屏幕悬在半空。 九万年前的那场仙魔浩劫之战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烈焰灵狐和冰仙雪妖融为一体遁入魔道引出帝火斩杀与之对抗的天界众仙导致天界死伤无数，仙魂四处飘荡咒怨之声响彻天地，而混战依然持续，烈焰灵狐和冰仙雪妖更是要将灾祸延伸至天界各处，幸得青丘九尾狐尊出手相助才压制住魔道二人，然而烈焰灵狐乃是狐尊之孙，仙界因此迁怒青丘要青丘给个说法，若青丘无力解决仙界便将联合其它部族剿灭青丘。 狐尊无奈唯有以死逼迫烈焰灵狐，灵狐乃是狐尊一手带大自然是义海恩山，便只能鸣金收兵自动缴械投降，然而天界不肯就此罢休，要魔道二人为死去天界众仙殉葬，为了青丘与天界的和睦，狐尊唯有彻底放弃烈焰灵狐，烈焰灵狐要天界答应他一个条件，天界若肯答应他二人便用元神祭奠仙魂用rou体抚慰亡灵，若不肯他二人便要毁天灭地斩杀诸仙。 天界无力抵抗唯有答应，天地契约就此立下：冥界无主，冥界奉天界为尊；冥界诞主，冥界不受天界挟持，各为一方。 烈焰灵狐和冰仙雪妖在一声声的嘶鸣中彻底交融，烈火与冰雪在天地间激荡碰撞化成一湾湾清泉裹挟着四处飘荡哀嚎的仙魂落入天涧形成忘川河水，元神化成暗渊笼罩着忘川笼罩着无尽的黑暗形成亡灵的世界，冥界由此诞生。 亲历过那场浩劫的仙人们早已唏嘘不已，有甚者低落数滴仙泪。 上生星君随手一拂收起卷轴俯首对天帝说道：“禀天帝，冥界至诞生以来皆臣服于天界，此次异状莫不是预示着冥界将诞生新主，冥王即将出世？” 巨灵神走出道：“想那九尾赤锦狐今日亥时便要历劫归来，如今冥界又发生此动乱莫非那九尾狐狸便是冥界新主，天帝，若真如此还请速速命人捉拿那妖狐将其挫骨扬灰断其归途。” 风灼顿时惊怒道：“巨灵神你是不是太过着急了，先不说赤羽是不是真的冥王，即便她真是，我们天界也不该违背与狐祖的约定，更何况此次冥界异状是否真与新的冥王诞生有关还不得知，而赤羽是否就是那冥王同样还不得而知，这就要去杀了赤锦狐，你这是要断了青丘与天界数十万年的结盟吗？” 巨灵神没有被风灼的威吓吓退反倒越加的疾言厉色：“少殿，臣深知你与那赤锦狐狸交好，可是这事关冥界安危天界威严，切莫感情用事因为一己之私而成为天界罪人。” “你......” 风灼恼羞成怒，但被天帝打断：“好啦，不要再逞口舌之争，卞城王，那隐泉如何？” 卞城王俯首说道：“禀天帝，隐泉四周有少许蓝光浮动，想必与妖灵冲天有关，除此并没有其它情况。” 天帝单手支撑龙椅扶手捏着额头微感倦怠的说道：“那就好，继续盯紧隐泉，有任何异动都要向我禀告。” “快看魂天镜，冲天的妖灵都已回落忘川，嘶鸣声也已停止。”益算星君紧盯着魂天镜急切的说道。 “是镇魂箫，是花界的翩箩仙子。” 武曲星君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妙龄少女随着龙魂飞入大殿之中，此人仿若月间清泉一般清透犹如湖中青莲一般秀雅，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清香四溢，她轻轻的落在风灼身侧眉眼丝毫没有投向风灼，她俯首面向天帝道：“天帝，请恕翩箩来迟。” 天帝灿然笑道：“无妨，翩箩仙子有心一首镇魂萧助冥界化解异动。” “这是我花界分内之事。”翩箩一脸的肃然。 风灼的双眸却不由得落在翩箩的身上，一丝犹豫浮现在他的眼中，这是他辜负的人，千万年前那个活泼的总是缠着自己甚至有意无意的轻薄自己的可爱的樱桃早已不知所踪，如今的她是那冰山上不容亵渎的霜华，是众仙将仰望的翩箩仙子。 “少殿留步。” 走出龙吟殿翩箩叫住了风灼，风灼迟疑的回头犹豫间露出浅浅的笑，然而翩箩依然顶着一张冰脸。 “翩箩仙子是否有事要和我说。” “想必少殿已经知道隐泉渗出蓝光之事，那日我经过元始天尊处，听他与东华帝君提到，冥界新主不日便会诞生，而那冥王想必就是那九尾赤锦狐狸，冥王一旦降临便意味着冥界不再受天界管制，想必少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冥界千万年来镇压着数不尽的妖灵，这些妖灵若是不被天地束缚势必将遁入魔道不说天界怕是人间将会受此连累天下大乱恶鬼当道。” 风灼早已眉头蹙起，他揣测着翩箩这翻话的含义，他试图让自己将翩箩的话当成善意的提醒，可是他做不到。 “你的意思？” 翩箩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少殿，花界主事的我才是少殿你三生石上的命定之人。” 说完翩箩只留下一阵清香以及数不尽那日日夜夜的怨恨和不甘。 阿楉远远的望着风灼，不由的为自己的主人感到无奈，一个有着至高无上权利的天帝之子，受天界众仙神敬畏的修罗战神却在情感的沼泽中只能无力的挣扎。 “少殿，贪狼、巨门、廉贞、破军几位星君已经授天帝之命下凡界，而十殿阎罗也接到旨意葬了隐泉。”阿楉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到风灼跟前说道。 风灼瞬间扫去阴郁进入警惕状态：“葬了隐泉？怕是已经晚了。” 说话间他与阿楉已经回到自己的凤灼殿。 “少殿，若赤羽当真就是那冥王，那不仅是冥界怕是天界也将迎来一场浩劫，您当真还要等她吗？况且三生石......” “别说了，”风灼打断了阿楉，阴沉的说道：“哪怕是逆天而为，她的生生世世我都护定了。” “那天下与苍生您都不顾了吗？更何况赤羽她是为了琰殿下甘受十世轮回之苦，甘受天雷冥火之劫或许也正因为琰殿下的死才激化了她邪魔本性。” “阿楉。”风灼低沉怒喝：“看来是我近几日松懈管束，你竟敢这般目无尊长。” 阿楉慌忙跪下：“阿楉知罪。” “自行到雷神处受领10节雷鞭。” “是。” 阿楉咬牙委屈的接受，风灼已经回到他的寝殿之内，一转身仙灵已经坠入凡界。 阿楉缓缓站起感到一身倦怠，从小他便跟在风灼的身旁，看着他与翩箩仙子两小无猜一起嬉笑携手互助成长，看着他二人在三生石前欢喜的许下相生相守，原以为二人会在弱冠桃李之年缔结良好四海齐贺，却怎料半路杀出个陈咬金彻底迷乱了风灼的心性，从此这对良配成了怨侣，不对连怨侣都算不上，风灼的心思再也没能落在翩箩仙子的身上，她成了他熟悉的陌路人，而他成了她此生都解不开的怨念。 “造孽啊，你说我们堂堂英明神武光明磊落誉满天下的风灼殿下怎么就成了渣男呢？哎......” 这声叹息顿时让阿楉恼羞成怒，他怒视来人骂道：“还不是司命你个老匹夫造的孽，要不是你成天闲着没事干写那些破剧本能有这么狗血的事吗？” “诶诶诶......逸林君你这是在诬陷我，我司命府只管人界之事，仙界这些姻缘伦理哪是我一小小仙官做的了主。” “你休要狡辩，如果不是你写那些有的没的事，众仙神也不会近墨者黑受此引诱。” 阿楉一副受尽委屈的小模样抓着司命君喋喋不休的说着：“司命，少殿太可怜了，翩箩仙子那么好他为什么就不懂的珍惜非要去喜欢一只狐狸，要是那小狐狸喜欢少殿也就罢了，可那小狐狸却为别个男人受尽苦难，你说他们俩到底再做什么妖啊，非要这么虐人吗，呜呜呜，司命你个混蛋啊你就不能学点有用的吗？拉他俩一把，这不赤羽回来就要当上冥王了，他俩不就真成了正邪不两立了吗？” 司命心疼的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阿楉抽了抽鼻子本能的伸手将他的小脑袋倚靠到自己的肩上道：“哎，是本仙无能啊，走，我带你去看香蜜平衡一下。” 阿楉顿时来了精神提腿就走，司命愣了愣忙道：“逸林君，何必走这么急，等我。” “怎么能不急，虐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凤凰和小葡萄冰释前嫌。” 阿楉着急忙慌的腾云中突然想到什么急刹车一个转身恰与追赶而来的司命君撞了个满怀。 “诶哟。”司命被撞出了老远，好在云层托住莫不然直接摔出仙界。 “司命，你没事吧。”阿楉一阵担忧飞至司命星君身旁扶住他。 司命此时眼中正冒着金星，阿楉那张姣好的面容落在他的眼中顿时变得星光熠熠。 “没，没事，倒是你怎么突然又转身了。”司命难掩脸上的羞怯。 “你没事吧，怎么脸红了。”阿楉一脸的懵懂。 司命尴尬的一挥手道：“我这是热的，哎，莫不是后裔那小子真就偷懒少打下一只太阳，不然怎会这般酷热。” 阿楉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没再理会司命的胡言乱语，问道：“司命，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那凤凰乃是我仙界圣尊，可是自从九万年前生祭忘川之后再没有见到凤凰踪迹，这是怎么回事？” 阿楉的话激起了司命的回忆，只听他缓缓说道：“凤凰乃是不死鸟，除非是她甘愿生葬否则皆可浴火重生，传言凤凰是一代单传，此世间由此仅有一只凤凰，唯有一只凤凰生祭才会迎来下一只的凤凰，9万年前冥界还不存在，直到那烈焰灵狐和冰仙雪妖生生用元神幻化出这暗黑世界，冥界才得以诞生忘川水才流到至今。 但冥界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祭奠仙魂抚慰仙灵，却不知那二厮当真有窥探天机之能还是有再造乾坤之力，竟然要求天界立下那背天逆地的契约，当时天界伤亡惨重无力再战，天帝便也只能同意了那条款。 那烈焰灵狐和冰仙雪妖虽然献祭了仙灵但是仍然无法解除忘川河内众仙灵怨气，仙灵在忘川河内化成蓝蓝幽光仰天发出愤怒绝望的嘶鸣声，那声音引得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即将再次酿成天地大祸，地上的飞鸟走兽难逃厄运皆灭绝殆尽。 就在天界也在劫难逃之时，凤凰出现了，她浑身燃烧着火焰，只要是她飞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霞云，飞至冥界上空顿时将漆黑的冥界照的通透，凤凰仰天发出一声长鸣随即俯下身姿以离弦之姿冲向忘川，就在她触及忘川河水那一刻，身上的火焰蔓延燃遍整个忘川，整个忘川好似那火树银花当真是美的凄烈，凤凰很快全身没入河中随即一个翻转河内刹时金光四溢，忘川河中的仙灵就此停止了嘶鸣，凤凰也从此再无现身。” 原来竟是如此，阿楉不由一阵唏嘘，他搀扶着司命缓缓地走在那万道霞光之中，心中久违扰动的思绪缓缓荡开，好似那凤凰无私的博爱涌入他心间，顷刻间他觉着自己仿佛就是那被照亮的忘川，爱的动容死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