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战事 - 之七十二 - 满溢的杯盏
那时她的血已是像个涌泉一般大量地从伤口喷出,要止住那血并非他所说的那样轻松。 他先点了经脉让她的身体进入类似龟息状态好降低出血的速度,另外又给她喂了颗护住心脉的药。 可他自己并冥殇云颀几个暗卫亲兵身上的上好金创药已是倒光了在那伤口上,那血却仍旧是突破了那些药粉形成的屏障继续汩汩地冒出来,她小脸当然是亦愈惨白。 他只好让现场所有的暗卫都交出了身上的金创药。 接着便是近二十瓶的药粉如同不要钱地一般猛往她的伤口上倒,直到了最后一瓶金创药几近用罄时,才终于是见那血停止再流出来。 他咽了咽口水:「幸好那处已经离别庄不远了,赶回来让清楚泪泉如何使用的小芽为妳清理伤口,若不是她破例拿出别庄一年只能产出二瓶的泉菁让妳使用,妳这伤还不晓得要养多久才能恢复如初。」 「没想到泪泉竟有这样的功效……。」灵儿尚未感叹完整个人就被昊天岭翻过身与他面对面。 「妳知吗?就差那么一寸,若是那子刀再进一寸,我便失去妳了……,我……。」说到此他不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她的双手环上了自己的腰身,她的头轻轻地在自己怀里蹭了蹭:「岭……对不起……。」 他放开她,二话不说地低头吻上她的唇,她并未抗拒他的吻。 灵儿彷佛是在补偿他,或说是藉二人吻着以向他证明自己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聊以安抚,她任他对自己毫无界限地攻城略地,毫无保留地感受他对自己的好。 直到他吻她,吻到将她整个人抱离地面恨不能将她揉进自个儿的骨血里时,她有些挣扎。 他舍不得地放开她微微喘气道:「对不起……。妳既是担心我而来,又因我而伤,我本以为我们已心意相通了……,呼……我说过不会勉强妳的。」 「不……不是的,」灵儿的眼眸波光潋滟,红着小脸、喘着气,将头摇得如波浪鼓般,「我只是怕王爷老是抱我,手伤会加重。」 「灵儿……宝贝……。」昊天岭以手轻轻地托起她的脸,这回他的吻带着激动与些许侵略性再次落下,她则垫起脚尖回应着他。 . 灵儿被昊天岭吻得七荤八素一整个找不着北、瘫软在他怀里又即将晕过去时,他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衣袖掩着她通红的脸及那被吻得丰泽的唇角。 他沉声道:「什么事。」 「王爷,岩城方向传来捷报,雪后已收复岩城以外的北方七城了。岩城目前也已摇摇欲坠。」云颀的声音掩在夜色之后传来。 「楚秀成呢?」 「回主子,鹰卫传回消息,似乎在准备撤出岩城了。」这次是冥殇的声音。 「知道了。叫他们给我盯牢点儿。」 「是。」 「请罗将军到房里走一趟。」 「是。」 他低下头柔声说道:「差不多是妳该喝药午休的时辰了,我们回房吧。」 「好。」 昊天岭看着灵儿喝下增进修补伤口的药汤,用绢帕帮她擦过嘴、掖好被后,在她额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就到外间去了。 他与罗将军在外间议事,她躺在榻上模模糊糊地听着他议事的低语便睡了过去。 ... 「殿下。」 「药师,晴儿她还好吗?」 药师的神色疲倦但肃穆:「殿下,老夫只能说幸好这儿有玄冰呀!」 昊天策闻言,面色的凝重总算是有些松动。 「只是公主殿下此次虽然靠这玄冰延缓了毒性发作而获救,可心病终归还是得靠心药来医治……。」 「天策之后一定会更加地小心,寸步不离、只守在她身旁。」 庆长药师抬眸深深地看着昊天策。 好半晌,小厅里才又听见动静。 药师回过身背着手,往前走到小几旁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开口道:「殿下以为以公主殿下的情形,只需要陪伴便足够了? 公主殿下在你离开的短短二日里轻生了好多回。 有悬梁、割腕、跳冰湖……最为惊险的一次是她私藏了针灸后的银针,想找机会刺入自己的百会xue寻死。若不是小童机敏,发觉银针有短少,否则殿下回来见着的也只是一位长眠的公主。 公主殿下身旁不乏侍女,可她仍能在众多眼睛底下想办法轻生,殿下以为你陪着她便行?」 昊天策沉重不语。 他只能小心再小心地将宛如琉璃般脆弱的晴儿捧在手掌心之中呵护着、看着她之外,别无他法。 庆长药师拿了只小茶盏,又拿了个杯子放在小几上,接着将茶壶中的水倒入小茶盏之中。 当小茶盏内的茶水满了后,药师继续又倒了会儿,小茶盏中的茶水便溢得小几上都是。 「殿下,你见这茶盏装不了多少茶水便满溢出来,那么咱们换个杯子如何?」 药师说着,便改将茶壶中的水倒入杯子中,同样的,他将杯中的茶水斟满后又倒了会儿,杯中的茶水如小茶盏中的相同,又溢得满小几上都是。 「殿下你说呢?换个杯便不会满溢出来?那该如何不让它溢出来?」 庆长药师用了巧劲,将小茶盏及杯子底部裂了缝,然后再次地倒水进去。 如预期地,有了裂缝的茶盏与杯子,与先前同样的方式倒水,茶水皆由缝隙不停地漏出至小几上,不再满溢出来。 「眼下公主殿下想轻生的念头正如这茶水般源源不绝地倒入她的心中并留存下来,殿下便是再防,终有一天是防不胜防,让那念头得逞。 要如何让她寻得一个念想好如那裂缝能将轻生的念头导出,或者是殿下眼下该思考的方向。」 「多谢药师解说,天策明白了。」 庆长药师叹了口气,又道:「老夫多言一句,公主殿下忽然如此执意轻生,恐怕是知晓了她先前因无法及时用避子汤而有了孽种一事,以致她心神崩溃。 虽然老夫诊出喜脉时已同殿下、雪后陛下说过了,玄冰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小生命是注定无法降生。 可依公主殿下的伤势,却也得暂时将死胎养在腹中,待她身体能承受时才能予以滑胎,只是身心遭受如此打击,怕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化解。 殿下可明白?」 「是。天策明白了。」 庆长药师拍了拍昊天策的肩膀:「年轻人,自己明白是一回事,有所作为是一回事,对方对你的作为如何解读又是另一回事,多观察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吧!」 昊天策向着药师抱拳:「天策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