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慨叹蒙军壮士勇
张锦树在龙泉山庄盘桓了数日,伤口已经痊愈,身体也已将息的差不多了。 张锡风备了车马,带着四个女弟子,一起护送张锦树北上。 一路上,途经当阳、荆门、宜城,直抵达襄阳城南附近。 “襄阳古道灞陵桥。诗兴与秋高。千古风流人物,一时多少雄豪。霜清玉塞,云飞陇首,风落江皋。梦到凤凰台上,山围故国周遭。” 金人完颜寿孙的这首《朝中措》,描绘的正是宋金、宋元之季襄阳周边的风貌。 古城襄阳,在金国灭亡、宋蒙战争爆发不久就被蒙军占领。其后,名将蒙珙率部收复襄阳。此后蒙古军屡次进攻襄阳,均被义守城池的郭靖夫妇击败。郭靖夫妇的大名因此远播中外,人们谈及郭靖,往往不直呼其名,而代之以一声充满敬意的“郭大侠”。 奔腾不息的汉江江畔,六骑人马背对夕阳,行进在荆襄古道上,晚霞映在他们身上,如同披上金色罩衫。 他们正是张锡风一行。 此时蒙古对襄阳刚刚发动过新一轮的进攻,却又一次失败了。损兵折将之余,蒙古兵对城池的围困也稍有缓解,特别是城南一带,是以张锡风等人兵不血刃就过了鹿门,来到襄阳城的南门附近。 此时天色已晚,一轮残月从天幕中浮出来,给地面铺洒上一层惨白的轻纱。古朴坚实的襄阳城外,斑驳血迹依稀可见,这是多年的战场为这座英雄城池授予的军功章。 吱啦一声!城门开了,一骑快马飞奔而出。 骑马人身着黄衫,袖口狭窄,浓眉阔口,方面大耳,一张英气勃勃的脸庞上写着满满的朴实。 这人见到张锦树,连忙翻身下马,躬身拱手施礼,笑道:“锦树兄,在下乃郭靖之子郭破虏。久闻贤父子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张锦树听到郭破虏的名字,慌忙下马,还了一礼,道:“原来是破虏兄,真是久仰久仰了!家父在家经常提到你们全家。郭大侠和黄女侠义守襄阳数十年,侠行义举扬于中外,世人无不敬仰。破虏兄也是名扬天下的少年英雄,在下是神交已久了。” 郭破虏笑道:“锦树兄太过誉了,天下谁人不知合州钓鱼城张将军贤父子的威名?家君家母俱在府内迎候,这边请。” 两人说着客套话,相对一笑。 郭破虏转身向张锡风也行了一个礼,道:“这位兄台英雄助人,千里相送,家父家母深为嘉赞,亦嘱邀您同去。” 原来郭靖张钰虽从未谋面,却肝胆相照,神交多年,相互将对方视为生平挚友。郭靖得知这次来的是张钰的独子,大喜过望,当下派了独子郭破虏出城迎接。 张锡风对郭靖黄蓉两人崇敬之极,很想去拜见他们,听说也邀请了自己进城,大喜过望,便和张锦树几个一齐进了城。 正值仲秋,皎月如盘,月色如水,清风阵阵,树影婆娑。草丛中,蟋蟀在婉转啼唱;哨亭边,间有守城哨兵轻轻的步履声。四周静极了,如同一个浪漫的梦境。 一路上,张锡风看见街上行人匆匆,茶馆酒肆,灯明火旺,一片祥和安宁的和平景象。心里不由感叹:不打仗多好啊! 他熟知郭靖黄蓉的事迹,崇拜他们。但直到今日,亲眼见到他俩的功德,这才打心眼里敬重这对英雄伉俪。 郭靖的府邸离城南不远,穿过几条街就到了。 宅第里灯火通明,堂屋的正中坐着一位六旬开外的老者,已是满头花白头发,浓眉阔目,方面大耳,一脸的正气,眉间隐隐带有几分忧国忧民的神情。不用去猜就能断定,此人便是名扬天下、海内共颂的射雕大侠郭靖。 旁边椅上则端坐着一个与郭靖年纪相仿的妇人,鬓角的头发已现灰白,眼角眉梢也已出现不少细碎的皱纹,她年纪也不轻了,但依旧气质如兰,风华绝代。纵然是年近六旬,亦让人不可逼视,当年定是一位冠绝当世的美人,却不是黄蓉又是谁? 郭靖黄蓉并肩而坐,对着案上的地图,说着些什么,不时发出几声叹息,看来是在商讨军情大事。 四个女弟子陪伴张锡风走到门口,见到仪态端庄的黄蓉,有些自惭形秽,一齐拜倒在地,对张锡风道:“郭大侠和黄帮主是名震当世的英侠女杰,婢子身份卑贱,不敢登堂入室,免得污浊了两位前辈的眼睛。” 张锡风知道她们的心结,心里一酸,上前轻吻了一下风儿芬芳的额头,又轻捋了一把她左边的鬓发,还随手在雪儿屁股上捏了一把,柔声道:“妹子们,不要这样看低自己。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你们几个更最珍贵的。你们又何必作践贬低自己?陪我一起进去好不好?” 风花雪月一齐拱拱手,低声道:“少主恕罪,弟子不敢!” 张锡风轻叹口气,道:“也罢!既然如此,你们且留在外面等着我,我只进去一会就出来,我可不想长时间不见到我的宝贝们!” 风花雪月坠着泪,咬唇点点头。 张锦树张锡风一齐进到屋里,向郭靖黄蓉拜倒。张锦树呈上回回炮的图纸,郭靖收下图纸,询问了一些钓鱼城和张钰的近况,激动的对张锦树说:“锦树贤侄,令尊侠肝义胆,我夫妇二人向受他的大恩,他为了天下百姓镇守钓鱼城,屡建功勋,郭靖和他神交已久,只是无缘亲睹他的风采,今日得见贤侄,如见其人,真是喜不自胜!” 张锦树执了晚辈之礼,道:“郭伯伯、郭伯母安好,家父常在家中提及两位前辈功绩,说您二位是当世最大的英雄伉俪!” 郭靖笑道:“令尊赞郭某,赞得太过了!” 张锦树道:“家父常说人的才能可以有不足,但不能没有志向,所谓‘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和天下芸芸众生,自己苦一点,累一点,又算得什么!纵使将满腔的热血抛洒,也无愧热血男儿一场!” 郭靖赞道:“说得真好!令尊的话也道出了郭靖的心声。” 黄蓉笑道:“靖哥哥,你和张将军两个人,一个镇守在合州钓鱼城,一个居住在京西襄阳府,相距何止千里!但同样为大宋抵御着蒙古的铁蹄,同样战功赫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是很有缘!” 她爱极了郭靖,深为自己能有这样的丈夫为荣。 郭靖慨然道:“精忠报国,是我一生的夙愿和追求!” 黄蓉笑道:“夙愿也罢,追求也好。总之,不论你干什么,我都永远跟着你!” 郭靖握住爱妻小手,柔声道:“蓉儿,你真好!” 郭靖和黄蓉这对英雄伉俪自第二次华山论剑后就开始义守襄阳,将自己大半辈子的心血都花在襄阳的防务上。此时郭靖已年逾六旬,但寤寐中每每想到的却总是天下苍生。他并非赵宋皇室的忠犬,他所作的只是为了让天下百姓免遭刀兵之祸。 张锡风听着郭靖黄蓉讲的大道理,不禁对两人更加敬重信服,连连点头,跪倒在地,向两人拜道:“向郭大侠黄帮主问好!” 郭靖连忙搀他起来,笑道:“小兄弟,你的事情我已知晓。你不但多次营救这位张世侄,还亲自护送他来咱们襄阳,真是热心快肠,少年有为啊。” 黄蓉抿嘴而笑,在旁边添了一句:“玉树临风,家有四美。” 张锡风心里的小九九被黄蓉一语道破,只得挠着头皮,不好意思的笑了。 郭靖黄蓉在房中设下家宴,诚意相邀张锦树和张锡风二人吃饭,张锦树上了桌子,张锡风却支支吾吾的,无论如何不肯入席,郭靖再三邀请,张锡风不肯吃饭。 郭靖很是奇怪,无奈下向爱妻投去求助的目光。 黄蓉看到张锡风扭扭捏捏的神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淡淡一笑,打起了圆场:“靖哥哥啊,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吧!张少侠可是带着心上人上襄阳来的,现下那四个好姑娘都还在门外面等着他,他又怎会有心思留在咱们这里吃饭?!” 说完,冲着张锡风神秘一笑。 黄蓉的话一语中的,张锡风脸刷地红了,如实说道:“黄帮主所言极是,我那四个好朋友都饿着肚皮在外面等我,实在是没功夫在这里吃饭,抱歉了!” 黄蓉扑哧笑出了声,柔声道:“没事的!好孩子,我已为你们安排好了酒菜,你去同你的那些姑娘一起慢用吧!这几日你们就住在这里,房间都已为你们备好了。” “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张锡风感激涕零,拱手道了谢,乐颠颠地告辞而去。 望着张锡风的背影,郭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本是一个少年英雄,为什么要扎进脂粉堆里?” 他为人英雄侠义,却生性木讷淳朴,对张锡风沉醉美女中的行为颇有些不解。 黄蓉却是痴情重义之人,作为一个过来人,倒也能理解张锡风,当下颔首微笑,笑问:“靖哥哥,你觉得这孩子的行止同咱们的一个故人有几分相似?” 郭靖搜肠刮肚,拼命回忆着熟人的名字,过了老半天才诚惶诚恐地自问自答:“难道是欧阳克,不至于吧!欧阳克那么坏!” “哈哈哈哈”黄蓉笑了,调侃道,“其实是靖哥哥你自己啦!你想一想,你不是最喜欢白衣临风的蓉儿吗?不是也曾眼巴巴地盯着欧阳克那几个白衣女弟子发痴吗……” “啊!”郭靖张大了嘴巴收不回来。 张锡风走出郭府大门,只见风花雪月四人都在门前的树影下小憩,有人为她们备了椅子,让她们舒舒服服地坐着,显得优雅闲适,一副玉人庸懒不胜娇的神态。 张锡风不由暗暗叹服黄蓉处事的周到和圆密。 他快步走了过去,讨好卖乖:“抱歉抱歉,让几位妹子们久候了!不过,这一回我还算守时吧!” “哈哈,可守时得紧啊!” 花雪月三女一齐笑脸相迎,对他的及时出现甚为赞赏。 风儿却对张锡风过早的出来颇有些讶异,娇媚询道:“少主啊,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难道郭大侠他们没留您吃饭吗?您不是说过有要的要同他们相商吗?” “我想你们了,不行吗?!” 张锡风打了个哈哈,试图蒙混过去,他紧握住风儿那双修长柔软的玉手,啧啧赞道:“美哉手也!难道世上还能有什么事比陪在你们身边更重要?!” “哎唷!”听到这句不着调的话,风花雪月全都羞得满面通红,一齐娇嗔着责备他。 “少主耶,您要说笑话也请分分场合啊,这些话说得真太污了!多不好意思啊!” 张锡风半开玩笑的斜睨笑道:“我说的可是真的!” 雪儿适应了他的节奏,侧着脑袋回报了一句调侃:“是煮的吧!” …… 五个人正在说笑,一名兵士从郭府走出来,向张锡风行了礼,道:“张少侠,小人奉郭大侠和黄帮主之命,带五位到馆舍去歇息用饭。” 于是五个人跟着这名兵士左拐右转,来到一处别致的宅院中。 宅子的大厅里早就安排好了一桌酒席。 正是战乱时节,襄阳城中物资匮乏,所谓的酒席也只是几个家常菜而已。 张锡风在酒桌旁坐下,风花雪月上前侍立在他身旁,要服侍他饮酒用饭。 张锡风笑道:“好妹子,这几日你们也都挺辛苦的,大家就像在家里一样,无拘无束围在桌上吃饭,不是挺好吗?我还可以多看你们几眼呢。” “是!” 四美的脸都红了,依言围坐在桌旁,陪张锡风吃饭。 张锡风被美女环绕在中间,心中说不出的惬意。他一边吃饭,一边欣赏着身旁的绝代佳人,冷不丁一个兴奋过度,竟噗嗤笑出了声。 风花雪月都被吓了一跳,几双美丽的大眼睛面面相觑,浑不知出了什么事。 风儿壮起胆子询道:“少主,您怎么啦?没出什么事吧!” “没,没有!” 张锡风脸上一红,强忍住笑,应道:“我,我看见你们青春貌美,对我又情义深重,心里说不出的开心,于是便笑出了声来。” 风花雪月听到这以席话,都红着脸低下了头,低声道:“谢谢少主夸奖!” 张锡风说的倒也是真心话。此时风花雪月中的每一个人都方当妙龄,肌肤胜雪,长发如黛,眉目如画,秀色可餐。在颜值上无论怎样夸赞,都毫不为过。身材更是性感惹火,阿娜多姿,叫人垂涎遇滴。 其中风儿和雪儿两人,更是美得不可方物,令人疼惜。 张锡风就着姑娘的美貌下饭,心情舒畅,不知不觉中添了几大碗。 当晚,张锡风和女弟子们分房歇息。他虽然爱极了她们,却依旧止乎于礼。其实是假正经。 张锡风躺在榻上,回忆起白天女弟子的窈窕身材和花容月貌,只乐得心花怒放,在床上颠来复去的寻思:“呵呵,她们四个都是我的小娇娇,早晚都会是我的人!将来我的幸福还会少吗?” 他想着心事,辗转床榻好半天,才勉强进入梦乡。 他正在梦中同风儿雪儿们亲热嬉戏,冷不丁耳边传来一阵鼓角雷鸣声,继而又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张锡风猛然惊觉,一个鲤鱼打挺,扑通坐起在床。 恰在此时,他朝思夜想中的风儿和雪儿一齐冲进房间,满面惊慌、跌跌撞撞、头发散乱,叫道:“少主,少主,快快起身,蒙古鞑子放炮攻城了!” 张锡风刚待答话,远处突然响起一阵轰鸣,随即一道凄厉的声浪划破长空,射进城来,越飞越近。他知道,这是蒙古兵在使用火炮轰击襄阳城。 “轰隆!” 一颗石弹落在紧邻的街区,正砸中一处民房,民房立时燃起熊熊大火。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耳畔,仿佛从地狱中发出。 风儿眉头紧皱,脸颊抽搐几下,很是不忍。 战争,残酷的战争,可怕的战争! 张锡风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清醒了。 “快,快出去,别待在屋子里!” 他连忙招呼风儿雪儿出门,自己却跑进里屋去寻花儿和月儿,直到四个女弟子全都平安出了门,他这才朝着馆驿的大门口奔去。 “滋” “轰!” 又见一道电光闪过,接着便是一声巨响,一个还在燃烧的巨石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击中了馆驿的房顶。 很快,这座精致的宅邸便被冲天的烈焰所吞噬,腾起了nongnong的黑烟。 就在石弹落下的那个瞬间,张锡风刚好跑出了馆驿的大门,他无暇歇息,便被爆炸带来的冲击波掀翻在地,俯身跌倒。 “少主!” 风花雪月大骇,一起抢上前,扶他起来,幸好并没有受伤。 身处于群芳中,张锡风先抚抚胸口,又吐吐舌头,佯作镇定:“好厉害的火炮!若非我跑得快,这条性命可就玩完了!” 女弟子泣道:“没事就好!” 一群兵士和数十名百姓奔过来,各自用水盆和沙石等物灭火,动作熟练,配合默契,想是事前多次演练过的。 原来郭靖、黄蓉、吕文焕等镇守襄阳很得其法,城中人员不论军民,除都要进行军事训练外,也早将防火救火的诸般步骤演练得精纯娴熟,通过这种方式将炮击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 这次炮击中,襄阳城内还有另外几处房屋被石弹击中,都燃起了大火,均在第一时间被人扑灭。 此次炮击,襄阳城中共有十数人遇难。虽不时能听见失去至亲的悲怆哭声,大体上却悲而不乱,整个城池仍运转得井井有条。这自然都是郭靖黄蓉的功劳。 此时靖、蓉二人正站在襄阳的城头,极目远望。 但见城外一片枪林戟丛,漫山遍野都是蒙古兵的营帐,铺天盖地,不见尽头;城北汉江中,数百艘蒙古战舰井然列阵,威不可挡。 这一回,蒙古兵是水陆并进,势在必得。自蒙哥汗驾崩后,蒙古亦曾多次调集大军围攻襄阳,但军容之盛,兵力之强,此次为十年之最。 郭靖手执长剑,站在城头督师接战。黄蓉站在丈夫身旁,眼见东方半爿天空布满了红霞,瑰丽无伦。霞光中郭靖挺立城头,英风飒飒,伟岸如山,黄蓉的心中不由得充满了说不尽的爱慕和眷恋。 他们夫妻相爱,久而弥笃,今日强敌压境,是否能再度将其击退,谁都难以逆料。黄蓉脸现微红,发起了感慨,心想:“我同靖哥哥做了四十年的夫妻,把大半辈子的心血都花在这襄阳城上。今日我和他共抗强敌,便是最后一齐血溅城头,也真是不枉今生了。”一瞥眼,见郭靖左鬓上又多了几茎白发,不禁微生怜惜之心:“敌兵猛攻一次,靖哥哥便要多几十根白发。” 这时城外蒙古兵的后军阵中架起了几件巨大的发石器,一阵狂轰,压制住城上宋军的火力。前军却架着云梯,蜂拥而上,要攀爬到城上来。 这群蒙古兵甚为凶悍,转眼间就不少人上了城楼,凶神恶煞,挥着弯刀砍倒几个守城宋兵,吆喝着冲了过来,要抢夺一个攻城的突击点。 郭靖黄蓉纵身向前,掌棒齐出,将登上城的敌人尽数格毙,稳住了阵脚。 两人向城下看去,但见敌军飞骑纵横奔驰,步卒有如蚁聚,狰狞的面目隐隐可见,张牙舞爪,呼喊着缘梯而上,前赴后继,抛却生死。 这群士兵粗犷的呐喊响彻云霄,纵使郭靖黄蓉久经沙场,心里也深感震惊。 突然城下响起一阵呜呜的号角声,说时迟那时快,一队金甲闪闪的士兵推着攻城车,向着襄阳的城门疾冲过来。 “弓弩手准备!” 黄蓉一声令下,顷刻间城垛边列出一队弓在手,箭上弦的勇士。 轰!攻城车猛地撞上城门,发出一声震天巨响,整个城楼都在晃动,所有人的心也在晃动。 黄蓉见敌军已经全然进入射程,便大喊一声:“放!” 话音刚落,数百枚带着哨声的箭矢,便闪电般密集地飞向蒙军。顷刻间,就有不少人栽倒在地,城门处死尸盈城,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哀鸣传来。 “射得好!”郭靖赞道。 号角声又起,又有一队士兵吆喝着冲了上来。黄蓉同样一声“放!”又有不少蒙军死于箭下。 然蒙古军军纪极严,刚战死一批,又上来一批,高举盾牌,冒着矢石,前赴后继,接踵而来。 郭靖怒眼圆睁,挥手下令道:“打,给我狠狠地打!” 顿时,密集的砖瓦、砂石、滚木……,有如倾盆大雨般兜头砸将下去,直砸得蒙军兵盾裂骨破,鬼哭狼嚎,灯毁火灭,又死伤了不少。 郭靖久在蒙古军中,熟知蒙古兵攻城的诸般方略,早已有备,不论敌军如何用弓箭、用火器、用云梯攻城,守城的宋兵居高临下,均一一破解。 襄阳城中除了精兵数万,尚有十万百姓,人人知道此城一破,无人得以幸存,因此丁壮之夫固然奋起执戈守城,便是妇孺老弱,也是担土递石,共抗强敌。一时城内城外杀声震动天地,空中飞石羽箭来去,有似飞蝗。 此时张锡风等人也登上城楼观战。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鏖战,不由心中胆寒,瞠目结舌。 却听蒙古后军中突然咚咚咚的鼓声大作,欢声大振中,一队刀光闪闪,甲片耀金的骑兵拥出来,为首的主将身骑黑马,着一身黑色战袍,年过六旬,方口大耳,眉目周正,蓄有黑色长须,长度盈尺,很是威严。 黑袍将军左手望着襄阳城楼一指,数十骑立即冲出本阵,直往城门的地方猛冲过来。其中一人身材魁伟之极,拨开剑雨冲到了称下,又从怀中取出一个挂钩,一把掷上城楼垛口。他弓着身子,顺着绳索直溜溜的径往上爬,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蹿上了数丈来许。 宋蒙两军在襄阳城楼上鏖战了数十年,从未有人这样直接爬楼,这般攻城的法门,真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城楼上的守军都惊得呆了,一时忘了射箭攻击。眼见这蒙将就要爬上城楼,离他最近的一名牛姓都统猛然回过神来,快步冲上去,轮刀兜头便砍。此时蒙将已经上城,大喝一声,猿臂陡出,只一把就将牛都统兜胸牢牢抓住,擎在手上,就如提着一只小鸡,又顺着绳索直溜溜的滑了下去。真个是神功盖世,威风赫赫。 待守城的宋军醒悟过来时,那蒙将已安然回到本阵。 他骑着一匹高头骏马,将手上俘虏高擎在空中,在襄阳城前来回跑了好几次,大声躁鼓,放肆炫耀。 宋军箭弩齐发,那蒙将却不慌不忙,cao起牛都统的身体,当成盾牌舞作一团,数十支弓箭尽数射在俘虏身上。牛都统立时毙命,却伤不了那敌将分毫,城头的宋军无不愕然。 蒙将冷冷一笑,将刺猬一样的死尸掷在地下,拈弓搭箭,照着襄阳城头连珠射去。 嗖嗖,啊啊。 接连射杀了两员宋将。接着,蒙将横着一枝方天画戟,在军前纵横驰骋,耀武扬威,大呼道:“我乃史奉御也!谁敢来与吾决战!” 声声吼叫,如若惊雷,响彻云霄! “乌拉!”“乌拉!” 蒙古军有不少是从钦察汗国等地前来助战的斯拉夫人,见自己这边的大将这样神勇,情绪振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欧式欢呼声。 蒙军倍受鼓舞,士气大振。 只见旌旗招展,擂鼓鸣号,数万名蒙古步骑军迈着整齐的步伐,直向襄阳城头挺进。 襄阳城上下箭如飞蝗,不断有双方兵士中箭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