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近墨者黑
“沃尔夫大人，沃尔夫大人，请您等一下。” 被我一路拉上街的百丽儿轻声喊着我。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没好气地瞪着她。 “百丽儿，你刚才看戏的时候可没嫌我快。” “我不是在看戏，我只是想要将您从两侧夹击的窘境中救出来，于是仔细观察局势。” 她两手叉腰，女仆裙的裙摆随之摇曳几下，毫不心虚地直直看向我。 嚯……我不作声，默默地回以瞪视。百丽儿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眨着眨着就落到了地上。 “……对不起，我觉得您被两位夫人左右刁难的情形还挺精彩，所以……” 看到她低头认错，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是不是学坏了？居然会对我虚张声势。和直率的苏丹娜不一样，百丽儿的行为真的难以琢磨，经常叫人猜不透意图。 “唉，算啦，下次你要来救我哦。”话是这么说，我知道她下次一定还是会呆在旁边看戏。 我牵起她的手，走到国王十字车站后坐上大都会线，坐两站下来就是沃尔玛超市。圣诞节最后的打折狂欢刚好过去，门口的购物篮堆得高高的。 百丽儿乖巧地接过我手中的篮子，开始与我采购晚上聚餐要用的东西。 薇想要吃巧克力，苏丹娜喜欢吃威化，梅似乎很喜欢泡面，可到时候就她一个人捧着泡面会不会很奇怪？ “百丽儿，你有什么想要吃的东西吗？” “嗯……聚餐就吃零食，会不会不好？” “零食是留到深夜饿了再吃的，晚饭我们还得另外准备。” “这样，那我不需要零食了。沃尔夫大人，我们去买晚饭用的食材吧。” “咦，你不要吗？” 百丽儿点点头，下意识地扯住裙边。我跟随着目光看到她的小肚子上——哦，原来如此，最近是不是胖了不少？不过她这么小就开始在意身材，让我有点意外。 “百丽儿，我知道你想减肥，但是晚上的食材要多挑点rou哦？” 想要略过rou类区的百丽儿僵硬地停住脚步，看着我往手提篮中放入一盒盒切好的生rou。果然，她有意见了。 “沃尔夫大人，您怎么可以让我这样柔弱的女孩提这么多东西？请您将它们放回去。” “不是你主动要提篮子的吗？好啦，那我来提总没问题吧？” “沃尔夫大人，您就连我提篮子的自由都要剥夺吗？我真是看错您了，原来您是一个为了自己的欲望随意践踏他人人权的败类。” “为了自己的减肥计划肆意诋毁我的你更像败类啦！” “真是……够了，我明白了，我已经对您心灰意冷，我要和您断绝关系。” “啊！？”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您的meimei了！” “——本来就不是啦！” 到底是要我怎么样啊？ “百丽儿，你不吃rou，其他人要吃rou的！再说买了你也可以不吃吧？” “那怎么行、我是说，那是不可能的。沃尔夫大人，纵使如我一般意志坚毅如钢的人，也逃不过rou类在餐桌上散发的香气。我强烈建议您将所有的rou类都放回去，我的自尊不允许它们出现在餐桌上。” “你的自尊未免也太廉价了！” 自己控制不住就直说嘛！没有办法，我只好拿薇经常自言自语的话哄骗她。 “百丽儿，你听我说……偶尔多吃一点的话，是不会胖的。圣诞节一年才有一次，只在今天多吃一顿rou，怎么会对你的身材有影响呢，对不对？” “偶尔……” “对对，偶尔一次。今晚就做你最喜欢吃的烤鸡，怎么样？你也很久没吃到了吧？正好我也想吃，就这次，我们多买点rou回去，行不行？” “……好吧，偶尔吃一下。”十分艰难的，百丽儿点了点头。 这让我想起薇每次熬夜前都会对自己说，就偶尔熬一次夜，就难得一次，结果反而经常熬夜。到最后甚至都破罐子破摔地说，“反正都熬过那么多次夜了，今天再熬一次也没关系”。 人类啊，总是抵挡不住“偶尔一次”的诱惑。 采购完rou类，似乎没什么要买的了。最近沃尔玛为了节省人工成本开始推行自助机结账，不过我手边只有现金，还是得拉着百丽儿绕过两列队伍，去最东边的人工柜台结账。 “欢迎光临，请问是堂吃还是在这里吃？”戴着深蓝色围裙的收营员拿起扫码机，对我露出薇笑。 “堂吃——个鬼啊！这两个选项有什么区别！？还有这里不是餐厅，怎么会有这种选项出现！？” “咦，不吃吗？我看到您买了许多生rou。” “就算要吃也不会在这里撕开来就吃的！我是什么啊，原始人吗！？” “可是，我看您除了生rou之外，还买了许多的装饰物。” “装饰物也能吃！？” “显然不能吃，您傻吗？” “——你这看呆子一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不能吃你就不要提啦！” 真是莫名其妙哎！又不是在全家，我还是第一次被沃尔玛的员工问要不要堂吃。 争吵引起后面排队的人一阵sao动，我闭上嘴，想着赶紧付款走人，目光就在这时看见对方的一只手。 那只手干得发瘪，透露出淡淡的红色。她拿起一盒生牛rou，扫码机发出“哔”的声音。 “看来你终于记起我了，人类？”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好好打理过容貌后，我一时都没有认出来。食尸鬼为什么会在这里当收营员？ “哎呀，我决定要好好学习人类的文明，生牛rou一盒2镑13便士。对你们来说工作就是融入社会的一种方式吧？所以我想着要不要试试看兼职，里脊rou一盒1镑21便士。瞧你这副样子，福尔摩斯的事情解决了？特价羊rou，1镑52便士。” “是，托你的福，话说现在你的分身不在我体内了吧？这盒鲑鱼rou你没有扫到。” “当然不在，我可不想整天听你和福尔摩斯打情骂俏，鲑鱼rou算你便宜点，给你打56便士。” “我也不想让奇怪的东西呆在体内，还有超市里不可以随便打折，又不是外面的小摊。” “明明我是收营员？拆装式圣诞树2镑。” “你对收营员的身份可能有什么误解。现金支付。” “人类真是不可思议啊，收您15镑，找您1镑5便士。对了，最后给你一个友情提醒，不要轻易去探寻我们造物者的真面目，你不可能找到他，找到了也不可能从他手中活下来。要袋子吗？” “友情提醒？你融入人类社会后，学会的词汇是不是有点偏？拿一个大袋一个中袋。” “不算友情提醒吗？毕竟是免费的东西。啊，袋子要收钱，5便士还我。” “什么叫还你？喂，别来抢，本来也不是你的啦！” 我装好袋，把小的那一只递给百丽儿。她这才注意到我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百丽儿似乎很讨厌她，食尸鬼却举起那只正常的手，笑嘻嘻地向她挥了挥。 “人类，你总是带着一些有趣的东西在身边啊？谢谢惠顾，请慢走。” “麻烦你纠正一下用词，不是‘东西’。百丽儿，我们走吧。” 牵起百丽儿的手，我头也不回地走到超市外。明明只是像往常一样逛超市，没想到会遇上奇怪的东西，最关键的是我居然轻易接受了。 经历了太多奇怪的人和事，就连我自己也变得脱离常轨。不，如果硬要较真，现在的我也不能算作人类。 想到这里，嘴里的唾沫不禁微微发苦。 “沃尔夫大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 我拿出手机，四点已过，时间有点紧。梅这时应该下班了，让她来顺便接我们吧。 管它是人还是怪物，过圣诞节的时候都没差。 我在心中默默说着，打通了梅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