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 伊休塔
同盟军查阅部所属，提尔加菲中士，做梦也没有想到，结局会是难以预料的好。原本，他已经做好了伤愈后，收拾东西滚蛋，离开自己熟悉的狭窄办公室，被上面踢到某个偏远行星吃沙子，或者直接让他强制退伍。 结果在同一天内，在不同的时间内，提尔加菲从他的上级手里，连续收到了两份不一样的调令。 先一份没什么好说的，第二份调职令，则让他摸不着头脑。多少年来，经手的机密件不知道有多少，还是初次接手单独指定发给他自己的。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由头，他被提升了一级临时军衔，然后随着打包的肩章，让他前往目的地去执行任务。时间紧迫的情况，让他没跟父母交代，直接接过个人用品后，被某个少尉踢进了穿梭艇，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就又被另外一个少尉踢下艇，来到了陌生的小行星上。 接着前往报道见到的长官，竟然还是“熟人”。 提尔加菲，恩，现在是上士，提尔加菲上士，拎着军用多功能包，傻傻的盯着对面桌子另一边的长官，布鲁斯李中校。 李和对面的提尔不一样，早换好了新的校官肩章，扁军帽摆在桌子的一边，和《论舰队运动》、《战队采风》等军事月刊并放在一起，办公桌另一侧，则堆放着些棋牌战术杂志。李本人手里，同样拿着一本纸质小说。凭封面来判断，提尔加菲猜测，那本是最近复古骑士小说里，鼎鼎有名的扛鼎之作《吉诃德传》。 “隶属查阅部中士提尔加菲！见过司令官！”一时间，忘了十个小时前，自己已升为上士的提尔加菲，仓皇失措的举手敬礼，根本没注意，因为调令太急，他既没有扣紧风纪扣，军服上的褶皱、歪到一边的军帽，让他倒像是个溃逃的败兵。至于语法问题，因为李即是任务的行动负责人，所以倒没算错。 “辛苦你了，上士。旅途劳顿，先下去休息吧。”放下手中的小说，接过递上来的调令，直接熟练的签章。李并没表现出什么见到“熟人”的惊讶，相反语气平常，更让提尔加菲离开的时候心中惴惴不安，正对着李，背退着两步后退，差点绊倒了自己脚后跟。 看着提尔加菲消失在自动门后，李倒是心中哑然失笑。他私自请拨，将提尔加菲调至麾下，固然有自己想要掌握证人在眼前底下的诱因，不过并不是完全的私心作祟。 难得可以从统战作战本部得到些许权限，自然要尽可能调动自己知晓的各种人才，将他们网罗到身边。不管今后如何，就近的任务需要能完成的更完满。 特留尼希特且先不说，从德怀特格林希尔上将通过秘密通讯，将任务指定给他之后，自己同时代表着统合作战本部部长的面子。既然如此，最大限度的追求实现战果，才是我辈军人所职。 压着书刊的TV电话，猛闪着红灯，被李事先调整为静音模式的设备，只能用灯光的闪烁，提醒着来电显示。李仅仅是看到了号码，便清楚怎么回事，将手中的小说书页折上角，又放上书签，同时开始联通各个军官的联络通讯。 十数分钟后，由李打头的军官团，在内部传送带牵引下，由米切尔特拉法加技术上尉为先导，通往小行星兵工厂，接受这次任务新战舰，专门改造过的空间船坞去。队伍里，包括所有从睡梦中清醒的幼校成员，以及包括提尔加菲上士在内，所有被李召集的辅助人员。 “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轮到我们来干正事了。”因为任务推荐，重新由技术文职，转回前线军职的张辛雨，位于李的正身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这些军人抵达兵工厂后，窝在小行星里经过了快半个月的时间。既然是接受新战舰进行测试工作，传说中的新舰，竟然还没有完全竣工。虽然小行星的负责人包斯科尔技术中将，因为某种原因暂离岗位，实际上这段时间内，“露娜二号”兵工厂的代理长官是李。却也由于任务的问题，他们必须待机滞留在这个兵工厂里，很是气闷的度过了两个星期的无聊时光。 现在终于到了解放的时刻。 宽敞的传送通道，伴随着牵引行进，在两侧逐渐出现宽大透明的窗面墙体，从十五号舰船出口附近，重新开辟出星间干船坞，位于李一行的右前方。宇宙空间中，十几艘属于同盟军战舰的灰绿色舰身，静静地停靠在船坞内。身穿宇宙工作服的检修人员，正在战舰所簇拥着的银灰色的“大鱼”边，接引它正确入港，等待最后几步的维修检查。 “战舰编号NT001，由米氏博士小组提出的RX造舰计划，第78号草案为蓝本建造，首艘摒弃了固有的三段量产模式，参照一体式造舰方法，制作的试作型1号舰。舰体长度为标准级战舰的1.2倍，采用了隐蔽舰桥与多重核融引擎设计，火力为……” 只有在谈论跟相关数据有关的时候，方能滔滔不绝的米切尔，正用过快的语速自顾自款款而谈，但他身后的听众们，大多不甚在意。 “这就是我们领取的新战舰吗？”习惯在一片黑暗的宇宙空间中，吐槽着同盟军方铁罐头舰型的年轻军官们，初次在自己的军港里，看到拥有流线型舰身的大战舰。好奇的眼神，让他们纷纷贴近窗墙，浑然无视在他们身边，正冷漠分发舰船资料讲解的米切尔技术上尉。 他们眼中唯一的新战舰，从外观上看去，更像是帝国方的舰船。外表平滑，炮位都隐藏舰船的下腹位置和外壳内。拥有独具一格的四台高功率引擎，即便报废了一两个动力炉，也不会完全丧失速度。光滑的外装甲，在远处星星的光辉反耀下，闪亮无比，全部包裹在银灰色的，彷佛瓷器上色过的釉漆上。 “米奇米奇，战舰外壳用的是相转移装甲吗？” “米奇米奇，装备了玻色子护罩吗？” “米奇米奇，它能变形吗？” ——“哪有这种东西！” ——“你说的是什么世界的装备？” ——“理解不能，无法回复。” 张辛雨快活地如同喳喳鸟一样，不时向正解说的米切尔，询问着无数天真无厘头的问题，米切尔上尉一面要应付张辛雨和其他举手提问的军官，同时还要负责讲解，短暂的时间内，他言语的字数，与往期相比增加了数倍。百多人的队伍中，只有李等少数几人，愿意安静的看着分发的资料，而不是兴奋地吵吵嚷嚷。 “真是大胆的创新呢？”不知是自嘲还是感叹，翻开到一半的李，大致了解了他所要测试的新战舰的各项数据，大致如何。 从第一眼看见战舰的模样，李觉得就有些眼熟。琢磨了半响才恍然，舰体的工艺，都是根据帝国军的大部习惯建造的。战舰的基本形状，跟他们在亚斯提对战过，现在应该受封了元帅的帝国将领，座下的旗舰伯伦希尔号非常相似，区别则是涂装以银灰色的反射线涂层，替代了帝国战舰的亮白，并且添加了不少同盟军自己的风格在掺杂进去。从三视图的横截面看，像是帝国战舰和同盟军的埃阿斯级战舰上下凑到了一起，看惯了埃阿斯级的军人，会感到是不伦不类的怪模怪样。 不过比起原先常见的罐头战舰，倒是具有新奇的风格，也不得不说，确实外形上更好看一些。性能在数据上比较，暂时看不出优劣，自然上面写的都是极好的。单凭气势，比起普通罐头战舰，感官上更加宏大。很难想象，体制整个僵化掉了的同盟军工部门，能做出如此创新。 “这次的试验舰，是统合作战本部亲自在军、民用界别内，秘密举行招标会，由我们技术部负责技术指导，选择有实力入围的企业工厂制造的。” 李连忙翻开文件最后，标明制作工程的入围名单。在承办一方的栏目，看见从没听过的不知名企业，“阿纳海姆重工”。 “阿纳海姆重工，是曙光社吸收了海尼森中央重工之后，结构重组的下属子公司。半年前才开始重新运营。”米切尔的补充解释，显然让一部分人都觉得有些多余，靠近“777俱乐部”核心的人员，却大概知晓他说这句话的重点。 自由行星同盟经济界的财阀之一，巴利斯集团下辖的曙光电子会社，其中有1.7%的股份，归在李的父亲查尔斯顿李的名下掌控。剩下共55%的交叉股权，早晚是李母亲所拥有的资产。虽然埃蕾蒂亚夫人，绝对不会插手任何具体事务，根本意识不到，55%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看来就像个家里人单独制造的大玩具。”比尔耸耸肩，单看预算和报表，建造的资金耗费，足够制造五艘埃阿斯级战舰，但愿能发挥一般战舰五倍以上的功效才好。 “技术部预测的能力检定，初步是在埃阿斯级的1.5倍以上。”米切尔及时打消人型大熊那不切实际的妄想。 “那就是说，不想测试标签报废的话，剩下的差距，要靠我们的人力来弥补了。”布雷尔也在插嘴，而且是乌鸦嘴。 “貌似就是这样。”李看着窗外还在调试的银灰色战舰，乘员和工作人员都已齐备，却感到还差些什么。 “对了，她叫什么？”这里说的“她”，指的是战舰。 “NT-001。” “那是编号，没有正式的称呼吗？” “应该是没有，完成舾装后，立刻送到这儿来了。” “这样啊。”李炯炯有神地注视着银白色的漂亮战舰，心念一动。“那么，由我来为她正式命名，我叫她，对了，伊休塔。” 李随即转过头，向米切尔询问道。“这名字符合战舰的命名规则吗？” “应该没有问题。” “那么，我们的船以后就是伊休塔了，以后她就是伊休塔号。” 以古巴比伦神话中，战争女神的名号命名的同盟军新型实验战舰，伊休塔号，在露娜二号行星兵工厂，接近停泊了近七天的时间，休整和用来完成最后的调试工作，以及乘舰人员的适应和扩充武装。随后时间过了一周后，宇宙历796年7月底，伊休塔号战舰，同时与配备的十五艘各型舰船，构成小型的护卫编队，正式驶离小行星兵工厂，沿着同盟军队内部专用星路，朝着费沙回廊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