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亡命
嗖！ 一道身影如风，从荒野上掠过，霎那之间，便纵出十多丈远，平地卷起一阵旋风。 唰！ 又是一道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追着前面这人紧紧不放，身法只是稍逊半分，虽然一时追不上，但也绝对甩不脱。 前面这道身影便是赵拂衣，后面的自不必说，正是一路追杀的张山涛。 “呼……呼……” 转眼之间，赵拂衣已逃出二十多里，累得气喘吁吁，却依旧没能甩脱张山涛。 他刚才在采菊山庄的时候，远转龙吟铁布衫，消耗了太多气血，此时难免有些后继乏力。 张山涛一直追在后面，呼吸绵长，脚步不乱，显然还能坚持许久，至少比他坚持的时间要久。 “可惜了……” 赵拂衣心中暗叹一声。 “千劫百难，说走就走”这门秘诀，在他手中与在辩解和尚手中相比，几乎是一天一地。 在他手中，顶多只能提高一倍速度，但在辩机和尚手中，足足可以提速十倍，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当日，太宗皇帝命令禁军前往捉拿的时候，辩机和尚若是想走，只怕没人能抓到他，只是一心求死，这才落的一个腰斩的下场。 一个一倍，一个十倍，这或许就是玄奘法师亲传，与自家修炼的区别。 赵拂衣疾步向前，又逃出三四里路，心中暗自发愁。 他倒不是没有迅速甩脱张山涛的办法，只要在默诵秘诀的同时，运转龙吟铁布衫，两相配合之下，速度立即增加，就能轻易便能将张山涛甩脱。 问题在于，他现在不能这么做。 一来龙吟铁布衫极耗体力，顶多只能撑上一时半刻，就会耗尽气血，万一甩脱之后，再被张山涛找到，就只能束手就擒。二来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张山涛是怎么找到他的，这一点弄不清楚，就没法彻底甩脱，被追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逃不了，就只能想办法反击，可是又该如何下手呢？ 赵拂衣心中慢慢筹划起来。 …… 嗖！ 两人一追一逃，正在奔行之间，前面陡然出现了一道壕沟，足有三丈多宽，横在荒野之中，将整个荒野一分为二。 “有了！” 赵拂衣心中不由一动，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暗自提了口气，大步向壕沟逃去，几步赶到壕沟边上，运足力气，飞身一跃，从壕沟上面纵掠而过，继续向前逃去。 张山涛紧随其后，也赶到壕沟边上，看到赵拂衣跃了过去，毫不犹豫，脚尖一点，也飞身跃上半空。 就在张山涛腾空的瞬间，赵拂衣听到身后风声，猛然停下脚步，急速转过身来，从怀中取出另一筒暴雨梨花针，轻轻转动机关。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一簇银针骤然射出，直奔张山涛而去。 赵拂衣想的就是这一招。 他心中暗自猜测，张山涛虽然知道他有厉害暗器，但未必知道他有两筒，因为他只在江封面前用过一筒，而这一筒已经被张山涛毁掉，故此，他极有可能毫无顾忌地追上来。 这样的话，只要抓住机会，就能一击毙命！ 赵拂衣有过上一次的经验，这次特地避过虎头面具遮挡的地方，瞄准张山涛胸腹射去。 唰！ 暴雨梨花针速度极快，就算是内家高手也难以躲开，张山涛本就不易躲开，加之身在半空，身法辗转困难，想要躲开，难如登天。 嗤！嗤！嗤！ 只听几声轻响，这一簇银针尽数打在张山涛胸前，正好是心脏位置，银光闪闪，穿心而过，竟连一枚都没有错过，戳出二三十个透明窟窿。 “好！” 赵拂衣不由大喜。 此人修为高深，非其他人可比，他方才回头一击，只是冒险一试，并没有完全把握，没想到轻易得手，倒是出乎意料。 如此以来，形势逆转，这条命今天算是保住了！ 张山涛挨了这簇银针之后，身法顿时迟滞下来，勉强越过壕沟，从半空中重重落在地上，距离赵拂衣三五丈外，左手捂住心口，右手握紧长刀，用力拄在地上，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赵拂衣，踉踉跄跄向他走了过来。 “你……你……” 张山涛勉强着说了两句，眼神越发黯淡，向前挣扎着又走了几步，一步步向赵拂衣逼近。 因为有虎头面具的缘故，看不到他脸色变化，但从他身形动作来看，恐怕也坚持不了几步了。 三丈……两丈……一丈…… 赵拂衣忽然发现有些不对，总感觉眼前这副景象，似乎在哪里见过，张山涛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可是与往常相比，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对！” 赵拂衣脑中灵光一闪，脸色骤然一变，陡然反应过来，少的东西是“血”！ 张山涛受创不轻，银针穿心而过，却没留下一滴血来，就仿佛当日的云锋寒！ “吸血行尸！” 赵拂衣脑中骤然闪过这个念头，心中不由一寒，双足猛然发力，急速向后退却，甚至来不及运转龙吟铁布衫。 对于吸血行尸来说，只要不伤到头颅，其他地方就算伤的再重，也没什么用处。 难怪张山涛只戴了一张虎头面具，其他地方并未防御，原来是这样！ …… 噌！ 张山涛见他突然向后闪躲，眼神忽然冷下，手中长刀一挥，幻化成一道璀璨光芒，径直向赵拂衣怀中斩去。 这一刀又快又急，距离又近，以赵拂衣的本事，压根无法闪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锋砍在前胸。 长刀及体，森寒如冰！ 赵拂衣的一颗心深深沉入谷底，眼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拼命运转龙吟铁布衫，以rou身与刀锋硬抗。 以龙吟铁布衫的防御，寻常军士已经伤不到他，可是面对内家高手的一击，还差了许多！ 噌！ 冰冷的刀锋刺在赵拂衣胸前，轻易划破肌肤，然后刺过肌rou，在他胸骨与喉头交接的部位，重重点了一下，绽开一朵血花。 “嗯！” 赵拂衣一声闷哼，脸色变了一变。 张山涛眼神如冰，握紧手中长刀，丝毫也不停顿，运刀如电，继续行下划去。 长刀锋锐，刀法高明，不犯半分错误，丝毫没有给赵拂衣闪躲的空间，若是不出意外，一眨眼的功夫之后，就能将赵拂衣开膛剖心。 嗤！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长刀继续下滑，却没能继续刺穿肌rou，不知斩在什么东西上面，只觉得刀锋一滞，随即从赵拂衣身上弹开，再也没能刺进去。 接着，随着刀锋继续下滑，反而生出一股推力，将赵拂衣远远推了出去。 “嗯？” 张山涛不由一怔。 以他的刀法，凭借手中长刀，就算是百炼宝甲，也能轻松斩为两截，就算赵拂衣的炼体功夫再强，也不可能挡住。 赵拂衣死里逃生，心中忽然明白过来，救了自己一命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怀中的山水画卷。 刀qiāng不破，水火不侵，就算张山涛刀法再强十倍，手中长刀再锋锐百倍，也不可能斩开！ 长刀之下，赵拂衣侥幸不死，但也不敢恋战，急忙运起最后一点气血，默诵“千劫百难，说走就走”的秘诀，转身继续奔逃，至于能逃多远，能逃多久，就只有天知道！ 在他身后，鲜血点点洒在地上，留下一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