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为学
东乾界曾刮起过无数次风雪，人类最北方的边塞城墙冻着不化的千年寒霜。 龙域青青，谁又知那山岗脚下的奇葩已经是第几次绽放，知那溪水已是轮回了几趟。 岁月悠悠，东乾界何其古老，便是人类塞外亘古的城墙和龙族山崖上的云松与它相比依然显得微不足道。 它经历过太多，但很多事情没有见证，只有随历史遗失在岁月长河中。 但东乾界也算不得不古老，甚至比较年轻。 在偌大个凡尘界中它毫不起眼，还有无数比他更巨大浑厚的位面沉浮虚空间，荡漾起空间的波纹。 所谓凡尘界是由无数像东乾界这样的位面组成的。 若将凡尘界比作无边汪洋，那么这些便是其中的水。 无数世界中，仙凡相争，大道万千，各种奇异瑰丽的文明层出不穷，他们看似各自为阵，但实则相互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们大体将东乾界分为两个部分。 凡域和洪荒之地。 凡域之内便是那些拥有文明的小世界的集合，它们彼此之间隔的很近，最终形成一个大的区域，故而名曰凡域。 洪荒之地，则是那些未被开发过的位面，这些位面之中虽有机缘无数，但无比危险。 曾有许多凡尘界的大人物就是在洪荒之地消失的！ 要知道，这些大人物要么能呼风唤雨，功力盖世，要么身份非凡，麾下神兵千万，莫不是举手投足间便能震动凡尘界的强人。 但他们却都在洪荒之地消失了，仿佛被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不留丝毫痕迹的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洪荒之地的恐怖止住了许多人前往探索的脚步，没人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有可能路边一颗毫不起眼的石子会暴起然后瞬间轰碎他们。 但洪荒之地皆为混沌中形成的新世界，各种修炼资源，先天法宝数量巨大，哪怕是得到一件，也足够用半辈子了、 有机缘就有人去冒险，每年总会有一些人在洪荒之地中找到绝世珍宝，而比较安全的位面不断被开发，接着就发展出了文明，扩大着凡域的疆域。 凡域扩大的同时，洪荒之地却在以更快的速度扩张，新的位面不断形成，没有人知道形成这些位面的源头是什么，但凡尘界确实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不断变大。 凡域与凡尘界相比，东乾界与凡域相比，都是一滴水和一片汪洋的差距。 据说在凡尘界之上还有一个被叫做灵界的巨大位面。 燕星不清楚那是个怎样的世界。 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一个叫做传承记忆的东西。 传承记忆是亲族之间通过血脉传承下来的知识，但这种传承方式只有少数得天独厚的种族才拥有，龙族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一员。 而传承记忆中却鲜有灵界的信息。 他也很困惑，因为传承记忆应该是缺损，只有一些常识，脑海深处还藏着剩下的传承记忆，不知为何没有激活。 在数次尝试打开那部分记忆无果后，他只得暂时放弃，随即就醒了过来。 睁开龙眸，入眼的是一片纯白，周围是几面纤尘不染的雪白的墙。 而他正躺在一张白色大床上。 “我这是在哪儿？” 话还没出口，他便感觉有一团火在喉咙中灼烧，很是难受，神色顿时痛苦起来。 “咳咳…” 他猛咳了两声，口中不受控制地喷出一滩血痰。 黑红的污秽瞬间玷污了雪白的被褥，犹如在白纸上泼墨，有些刺眼。 他看向被污血玷污的被褥，不禁一阵不好意思，心中却也十分疑惑。 “这分明是体内有伤，但自己又是何时受的伤呢？” 燕星将自己全身上下粗略地检查了一遍，发现身体无恙后，也就没有多想，摸索着下床，接着开始探索这个纯白色的房间。 “我记得看到那水晶球后就痛昏了过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燕星自语着。 下一刻，他脸色微变。 似乎刚才脱口而出的不是汉语，倒像是金龙口中的那种语言…… “传承记忆还教会了我另一种语言？” 燕星十分意外，同时也因此庆幸，语言这一关算是过了。 在屋子里转悠一圈后，发现这里除了一道门、一张床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犹豫了半晌，最后推门而出，要离开这个房间。 咔… 敞开的门缝中射进一束灿烂的阳光，圣洁而充满生机。 当大门彻底敞开，四周的墙面反射出刺眼白芒，刺得燕星一时睁不开眼，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等双眸渐渐缓和过来，他睁开眼。 一对金色的龙眸在日光下更显璀璨绚烂，纯净至极，看不到丝毫污秽杂质，仿佛世间最无可挑剔的金琉璃。 燕星全身被阳光铺满，像冬日下永不化去的雪一般圣洁。 才看到门外的鸟语花香。 这里的视野很开阔，一边是辽阔的草原，阳光如金色轻纱披在美人的肩上，不时有风吹过掀起轻纱，那层层叠叠的更是让他想要去拥抱，另一边则是茂密的树林，在地上画下斑驳的树影，有一种虚幻的美。 漫步在草原上，他身心从所未有的放松，恨不得在这草原上躺下，好生休息。 “不能睡，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面对这样一个世界，他并没有放下警惕，未知的事物都有潜在的危险，说不定着草原中会暗藏杀机。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身后那白色房间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了，只剩一块与其他地方无异的草坪，他不免身体发寒。 “为什么那栋房子不见了……” 他感到一丝诡异，于是更加警惕，不敢轻举妄动。 …… 草原的风轻抚，一切看上去都极为祥和，那种自然中不带丝毫烟火，也没有丝毫杀机，就只是一片草原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所有雏龙，都到这边来集合。” 燕星微怔，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 他心想：“他说的是‘所有雏龙’，看来这里不止我一个......” 燕星稍微犹豫后，便朝着声音的源头寻去。 翻过一座芳草鲜美的小丘就看见了一个身影。 一头身长二十米的巨龙，她全身布满粉红的鳞片，粉红的眸子中温情似水，声音十分的甜美，以龙的眼光看去，她确实是位美人。 燕星梭形的瞳孔中闪过精光，心中一口道出了她的种族。 仙女龙！ 这种龙在燕星传承记忆中有记载。 仙女龙的特点便是一身粉红，比女人胭脂更艳丽，声音则天上仙女般甜美，是龙族最具有艺术龙类，战斗力却并不高。 她们成年时身体也只能长到十多米，而眼前这头仙女龙不知为何已经超出了这个界限。 紧接着，燕星发现不远的小丘上居然还有几头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雏龙。 燕星仔细一数，两金、一蓝、一黑、一青、一紫、一红，加上自己一共八头龙。 两头金龙和那头蓝色雏龙走得很近，远远地就听到他们打趣的声音，明显互相之间是认识的。 紫色、红色与燕星一样，似乎都是独自来的。 他最感兴趣的，就是青色和黑色雏龙了，他们居然是中国古代传说中那种吞云吐雾的中国龙！ 接着，燕星发现，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雏龙都显得极为淡定，似乎知道身处何地。 …… …… 燕星一直没有说话，他静静地观察其他雏龙的一举一动。 等到所有雏龙聚拢，站在仙女龙面前，他们中的一些才停止了说话，像是在等仙女龙发话，而燕星则收回目光，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在短暂的沉默后，仙女龙开口了。 “恭喜你们，成为龙峡这一届幼年班的学生，能到这里来学习的雏龙无非天之骄子，未来必将成为龙族栋梁。我是你们的导师姬美莎，平日里叫我美莎老师，我将陪伴你们度过漫长的几年，直到你们达到毕业。” 从仙女龙的话中燕星找到了一些信息，这里似乎是龙族内部一个不得了的学校，而他莫名其妙就当了一名学生。 那么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燕星回忆起刚刚进入龙族岛屿时，那头巨大的金龙。 “我不希望族内的那些规矩从小就束缚你们，在这里都不要拘谨，放松自己的心态，将一切归于自然。”。 忽然，仙女龙转过头来盯着燕星，粉红的眸子似乎能看穿他的心灵，她开口道：“同学，你能听懂吧，他们说你的传承记忆有点问题。” 他猝不及防，被仙女龙突如其然的询问吓了一跳，好在他马上就镇静下来说道：“是的，老师。”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对所有雏龙道：“既然没问题，那你们也依次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自我介绍？！ 燕星的故作镇定，心中却以惊起千重浪。 他又悄悄转头看一眼其他雏龙，发现他们似乎也不愿意站出来介绍自己。 他明白这是个机会，但也有一定风险风险。 说这是机会是因为第一个自我介绍的龙可能会显得更阳光开放，是他快速融入这群雏龙的最好办法。 而风险则是他对龙族的礼节一无所知，要是自我介绍露出了破绽，岂不是会被怀疑身份。 他的身份也不知经不经得起检验…… 怎么办？干不干？敢不敢？ 燕星心中挣扎万分。 依旧没有龙站出来。 他偷偷瞄了一眼其他雏龙，终于深吸一口气，走出了队伍，转身面对其他雏龙。 仙女龙看到这一幕，眼神中闪过微微惊讶的光彩。 她猜过哪些雏龙会首先站出来，唯独没猜到会是这头‘有问题’的雏龙。 “同族们大家好，我叫燕星，希望能和大家成为朋友，谢谢。”燕星一气呵成，自我介绍简单明了。 简单！ 明了！ 说完后他就后悔了，这自我介绍也太精炼了吧！ 精练到太过简单，太过明了，以至于现场气氛尴尬，只听得原野上的风呼呼地吹。 早知道就准备一下再来的…… 另外七头雏龙十分安静，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似乎在等燕星继续说下去。 燕星提起气势，补充道：“我已经介绍完了……” 呼…… 风拂过地面，吹起层层叠叠的青翠，十分清静美丽。 “噗嗤……” 紫色的雏龙神情很不自然，两只爪子捂着嘴，一副憋笑很久的样子，终于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犹如寒冬后响起的第一道春雷，随即而来的就是绵绵春雨，但这绵绵春雨对燕星来说无异于狂风暴雨，其他几头幼龙的笑声实在太夸张了。 “哈哈哈哈！”一头金龙不顾形象地大笑。 “哈哈哈，真幽默。”另一头金龙显得要成熟一点，那副笑容还是让燕星十分尴尬。 “很有意思，居然用‘同族们’这个词，很少听见如此正式，又精练到极致的介绍了。”蓝龙十分礼貌地评价着，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那条青龙默不作声，但捧腹的模样依旧让燕星感到一丝难堪。 黑龙嘴角微扬，只说了几个字：“不错的介绍。” 而至始至终那头红龙都没有笑，一副扑克脸。 燕星无比尴尬，虽然听得出来其他雏龙的笑都是善意的，没有任何挖苦的意思，但他依旧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雏龙普遍一岁大时，智商可与四岁的人类孩童相比，但进龙峡的雏龙岂会普通？个个年纪轻轻就智慧超群，一岁多就有十二三岁人类孩子的心智了。 仙女龙适时开口，微笑道：“好了，燕星他不像你们小时后呆在族群中，况且传承记忆有问题的他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雏龙们听老师这么说才渐渐收起笑声，气氛却已经缓和了许多。 蓝色雏龙突然开口问道：“燕星，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现场顿时静了下来…… 燕星在她的询问下也想起来了这个严肃的问题。 自己现在到底是男是女？ 虽说前世是男的，但不代表着这一世的龙躯就是雄性！ 万一不是呢？！ 燕星不是非常确定，只能先含糊地答道：“应该是男的吧……” “燕星是男孩子哟。”仙女龙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燕星心中顿时有块巨石落地，呼，还好是男的…… 等等，老师怎么确定性别的？ 他回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仙女龙。 仙女龙不知燕星在想些什么，但觉得这头雏龙的反应很有意思，于是笑着解释道：“你刚来龙峡时伤得很重，我们给你疗伤的同时顺便给检查了全身，自然知道你的性别。” 仙女龙说的很轻松自然，这却让燕星全身打了个激灵…… 在仙女龙的示意下，燕星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如释重负。 还好没有出什么问题…… 其实燕星最终选择冒风险去首先自我介绍是因为他有所依仗，就算他的一些地方不符合龙族礼节，也可以用传承记忆残缺这个理由来抵消怀疑。 可是燕星在自我介绍后才发现，真实的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这些龙都极为放松，礼节也极为简单，就算他有一些行为比较古怪，也不会有谁因为这些小事去怀疑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燕星不免觉得他太过杞人忧天，太过紧张拘束了，反而显得不那么自然。 第二只主动上场的，是那头紫色的雏龙。 “大家好，我是紫天龙赵弥，今年两岁，希望与大家成为朋友~” 她的声音清悦动听，如同叮咚的泉水，是女孩子特有的嗓音，她脸上淡淡的笑容给龙以好感，还友好地朝燕星笑了笑，最后回到队伍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