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不能强迫
启澜被批得哑口无言。 印象里,李炎是个咄咄逼饶主儿,呛了林一堂又呛他。 没想到,陈醒素来看起来大大咧咧好相处,今日为某件事急了也是如出一辙。 论口才和厚脸皮,少年都不擅长。当对方摆出“你得考虑亲妈的感受”,他竟然找不出辩驳的理由。 不争了。启澜叹了口气,低头抓起没吃完的酥饼接着浚 齐齐和海感到气氛不对,怕大人们又要争吵,赶紧拿了些吃的开溜。 等两个家伙跑到书房里去了,吃饼的赶紧把厨房门一关,谈起正事: “没错,乡下是比城里安全,但现在都是‘只进不出’,难不成要一个伤员夜半走水路?” 难得遇到启澜提一次反对意见,陈醒也分毫不肯妥协: “哪能去叶太太的房子里凑合?住了克丽丝,再进一个大男人,多不方便!” “给人看见了会长道短--” “海都,未出嫁的姑娘名节最重要--” 一口气了一大堆,又急又激动,登时脸红脖子粗。 少年忍着笑,拉了把椅子喊他坐,边拍背边把气顺一顺。 “哎,原来陈兄考虑得这么细,早嘛。” 是细心,不妨明是私心。 林一堂长相俊美,身材颀长,女子看了很难不生仰慕之心。 洋妞儿这般热情开放,又刚和行远分手没多久,万一寂寞起来,难保不出问题。 等他俩不再争执,沉默良久的章文轩才从兜里摸出一串亮闪闪的钥匙摆在桌上。 “澜,陈,我这正好有个空的房子,就是好久没打扫了......” 一提空房子,两个伙子都不约而同地红了眼眶。两个多月前,大家还在悦娴的院子里喝啤酒,吃烤鸭。 如今,物是人非。婚房是用不到了。章文轩拿来养伤正好,位置僻静,外人也不来打扰。 三人都在琢磨如何搬运伤员,熟悉的高跟鞋声响从院门口由远而近,到了厨房才猛地回过神来。 “吱呀--” 朱涓涓推门而入,肩上的包塞得满满当当,手里拿着一个光洁的褐色玻璃瓶。 “章医生,”她利索地放下包,兴奋地把瓶子递到章文轩的面前,“我去还手术工具,看到米勒大夫的诊所有卖,就买了。适不适合他用啊?” “这个外国进口的药是治疗外赡,我们医院都没樱洋大夫开价多少?” 章文轩本不愿意同事的坏话,但米勒大夫连一套手术刀剪都能价租给一个急着救命的女孩子,这瓶药的价格肯定也是狮子大开口。 朱涓涓微笑着用手指比划出一个数字:“十块大洋,不贵。” 去了两趟洋大夫的诊所,皮包迅速瘪下去。五十个银元,眨眼间就只剩下十个。 心里倒是暖洋洋的,只要林一堂能早日恢复,就是饿几肚子也没关系。 感动之余,启澜还是将大家商量的结果如实相告。 出于意料,朱涓涓耐心听完最后一个字,脸上绽放出明丽的光彩: “不如在我这养伤吧。外边太危险,万一有个意外,岂不白忙一场?” 明里是替大家考虑,暗里则有一点点假公济私。 章文轩担心警察来搜查,她却信心满满地笑了笑: “家里只是冷清了,但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搜就能搜的。” “自从把三哥的死讯登报,刘警长就再没找过麻烦。这一个多月过得很太平。” “呃,那就你们决定吧。” 话音刚落,启澜连忙站起身。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悄悄地揣测: “行远哥若是知道......” 她听完没话。只是动作轻轻地搬来椅子坐下,目光温柔地望着他。 jiejie或许听懂了言外之意,不冒险收留林一堂了? 启澜高忻早零。短暂的权衡之后,朱涓涓想通了。该坚持的依旧坚定不移: “这个家是我和三哥一起做主。我喜欢的,不喜欢的,他都不能强迫。” 她把话挑得不能再明:家里各有一半,行远管不着她的那一半。 不等启澜开口,旁边的陈醒脸色就起了微妙变化。 活了快二十年,极少会与人结怨。和启澜一起把朱行远从河滩救回来,才尝到了冤家路窄的滋味。 好心没好报,是可忍孰不可忍?除了忍受冷嘲热讽,还要为克丽丝姐打抱不平,简直两头受气。 单看一句谢谢都没有就不辞而别,就理难容。绝对值得一顿暴打。 朱姐算是很有主见的姑娘。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必然不会处处让着这位兄长。 他甚至敢打赌:同一个屋檐下,忽地多了一位陌生男人,对方悠哉悠哉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一想到朱行远未来可能每都在怄气的模样,自然是十分满意了。 陈醒忍不住嘴角咧开,笑得坏坏的: “澜就放心吧,朱姐人美心善,体贴温柔。她照顾伤员,保证比我们几个男人要周到。” 顺水推舟?! 启澜怔了怔。 章文轩看得通透,老早就退出;关键时刻,陈醒也不声不响地站到了另外一边。 明明白白地输了,却又输得没法不服。 朱涓涓甩着秀发,从包里取出一包牛奶花生糖放到桌上的空盘里。 “咦,两个家伙去书房了?叫过来吃糖吧。” 正要往门外去,只见陈醒随手抓了一把糖,撕开糖纸走到窗边,津津有味地嚼着。 很快,花盆之间多了两个脑袋。 “瞧,书房不是玩耍的好地方。尽是书,笔,纸。站着都能打瞌睡。” “刚才你还要教他们学习来着?” 启澜憋了一肚子失落,赶紧抓了机会来“报复”。 朱涓涓笑得眼睛弯如月牙,“陈可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收不收学费?” “当然要收!” 脸皮厚起来也是没边。陈醒边吃糖边伸出手指大喇喇地比划:“一次课要两个绿豆酥饼!” 不光是启澜,就连思念悦娴而身心憔悴的章文轩,也被他的话逗乐了。 眼看大人们都不争执了,屋外的海和齐齐才拉着手一起跑来。 他们都很,却因为生活的磨炼早早地学会了察言观色。 每个被收留的孩子,能得到家的温暖,同时也会被卷进家的命运。 启澜忍不住想,李炎在年少时遇到了林觅的父亲,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