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梦里花落时
秃鹫啼枭的音,尖锐地划破长空,像是死神的召唤。 听说它们……会吃掉尸体的。 可我还不能……还不能…… 血液流失下本就冰冷的身体在夜晚的寒风中,更加凛冽地刮痛着那些伤口。被血浆糊成一团的发乱糟糟地覆盖在眼睛下,甚至于将那股guntang炙进眼里。 视线里只有一丝模糊的白月光。 那么的……清冷而冰寒。 这个世界。 不就是…跳个崖吗,凭什么…要…设定成必死无疑? 我还有意识,我还没有死,就算是腿骨折了眼睛瞎了,就算是疼得要死要活挫骨断筋,就算是站都站不起来用爬的也要爬起,就算是只能争取到一瞬的时间能够活着出去而后再死了话,我也愿意啊! 少年如同疯魔般悲怆地呜咽着,而后用指甲硌着血般的死劲狠狠地嵌着崖峭边坚硬石头上的缝隙,撑着整具躯体一点一点地站立,那深幽的瞳孔里如同燃烧着火焰一样倏地亮起。 我——还不能死! guntang的眼泪大颗大颗砸落在地面上,混杂着血和绝望,以及那股哀恸一直牵扯到血的镇痛。 去吧……完成你该完成的! 一步一步,染着血。 -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找了多久,只是息若游魂,而后终于…… 月咏几斗只记得在那场掩映于月色中的夜,面前跪地曲身的少年虚弱不堪已经濒临死亡,那布满着模糊血色的脸,与自己一模一样。 “拿这个…救…她…”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黑暗深海里的那微弱的光,如同薄蝉之翼般的灵落触须轻轻浮动着,一点一滴小心地触摸着外面。 像是泡沫般的五彩光点从身躯四周开始脱离出来,然后在海面啪地破开,化为一张张活于鲜明记忆中的笑脸。 后来月咏几斗才知道那不是梦。 而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走马灯式的记忆。 - 黑暗里你伸来的那双手和你带笑的脸,我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散了。 再也没有哪一年哪一天,比微风拂起你的发,穿插过的指尖上时那般美好。 - “……樱树之花,何时凋亡 sakuranohanawaitsukuchir#160; 七子逝去,魂升天上 shinndanananokonoborukor#160;……” 空灵的弦乐之音,在萧瑟的月下,勾勒出一番别样的清冷幽落。 “……清骨?” 樱发少女讶异地出声,似是意料不到这样的悲怜的音乐会是素爱活得妖艳似血的毒女,身着着祭丧的和服吹着尺八演奏的。 怎么了…… 今天这姐弟两个人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是日奈森啊。” 清骨停下动作戏谑地淡道,寂色的瞳里沁入一抹诡异异常的笑意,而后少女又将那笛子样的状物继而再次贴在唇边吹奏起民谣樱花祭,眼里又恢复起适才的淡淡哀伤。 涔涔的音流泄而出,清美得不可方物。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就像是庄周梦蝶般,令人迷失了自我。 呐…… 小小地沉睡一下吧,忘记一切地睡去。 对不起了日奈森,我至少……还是要讨回一点代价的。 - Easter大厦中的暗室内,一层又层关卡严密封禁忌着这里。 煞白而刺眼的灯光下,四四方方的台面边缘泛着玉石般的滑润光泽,同那上方齐齐摆放的一系列手术用具刀的棱角,散发出幽寒摄人的气息。 安卧于上的樱发少女神情静谧地沉睡着,半边脸上覆盖着的那妖印刻痕已经愈发妖冶,蜿蜒蔓延。 深蓝碎发的少年轻握住她的手,眸光悲怜。 “开始吧。” 和木姽婳沉了沉眸,而后身形退去静立于一旁,堕欲妖灵正织造出符咒囚笼将迷梦囚禁,以防止其失控暴走。 云初与七蒂再度幻化出金色火花纹的刻痕,将那淡淡的金色光芒释放于整个空间。在古老的咒语吟唱下,被唤醒的Humptylock与Dumptykey再度结合,而后幻化出一道瑰丽的光镀在那火花纹的边缘上。 清骨挑挑眉,素手抚过那一排排的手术刀,指尖上一层无色无味的湿意淡淡点在其上,她眸光里的深意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为什么呢…… 心底有小小的声音,发出不甘的叫嚣。 “你在干什么?” 一旁注意到这动作的凉潇冰舞皱了皱眉,手术刀的刀片因为要切割血管所以为了防止感染都是一次性使用的,怎么能随便就用手直接触摸呢? 更何况……对面那人可是代号毒女啊。 “没干什么,更何况一会儿可是我和你一起动刀,你觉得我会动什么手脚吗?” 妖娆的笑意沁在那双红如朝霞的艳眸里,清骨饶有兴致地望着面前面色不善的少女,暗袖之下却微微攥紧了手。 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凉潇冰舞。 “别互相猜忌了。”清冷的声音猝而响起,姽婳揉了揉发疼的太阳xue,而后轻道,“你们俩难道还不相信我么?” 不过…… 墨发少女侧眸回光望着那深蓝碎发的少年与少女,却隐约察觉到有一层无形的疏离隔膜。 搞什么啊……这是姐弟之间该有的相处方式吗? 不过相比之下,玖影似乎更奇怪些……交给冰舞寄生虫卵的解药后就一言不发,那来历也不说,连平日里一口一个亲热的婳姐也没有了,一个劲就盯着亚梦,那目光还深情得不得了。 算了不想了……今天怎么晕沉沉的。 - 噗通——噗通—— 静得仿佛只剩下心跳。 手术床上樱发少女垂眸安卧,皓白的手腕处暗红色的血液静静流淌,一旦发现有凝固痕迹便立即注射抗凝剂,腹腔以及胸口的侧方向划开的口子流出的却是深色紫红的血液,还在咕噜咕噜guntang地泛泡,如同有生物活着。 而当一些白色的粉末洒入其中时,那血液很快便沉静了下来,再一输入氧气后就变得鼓动而鲜红。 一进一出的模式已经开启,气氛紧张地凝固着。 滴——滴—— 各项仪器指标均有惊无险地显示正常,却仍旧令在场的人都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少年看着她轻微痉挛的身躯,以及那明显就不正常的血色,长袖下手指已经曲得变形,而面上却愈发沉默。 就快好了……再等等,再等等! 一场像是没有硝烟的战役持续了漫长的一个夜晚,等最后那一滴血变成鲜红的色彩流入少女的躯体时,所有人都已经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