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天黑了
醉！ 这酒上头。 夭夭茫然的四顾，忍不住晃了晃头，看着已散尽的丝竹反应有些迟钝。 几个空了的酒碗滚在地上，一条被遗落的浅粉色披帛沾了泥…… “嗯？人呢？” 明明记得刚还有一屋子的人，耳边还很热闹…… 她又忍不住晃了晃发晕的头。 “记错了？” 低着头嘟囔一句，脚却不小心踢到一个酒碗。 “哎——”踉跄两步还是没稳住，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便晕得天旋地转。 费劲的压住了翻腾的胃，夭夭决定还是别挣扎了。 她就坐在这里等茹胤来找她。 “茹胤？”夭夭歪了歪头，脸色顿时紧绷。 “嗤，他才不会来！” 那个混蛋，已经，已经多久来着？对，十个月，十个月了，为什么还不来带我回家？ “啊，小优……” 小优找到他了吗？ 应该找到了吧，猫鼻子好像也挺灵的……啊不，不对，灵的是狗鼻子！ 狗鼻子？ 猫鼻子吧？ “啊啊啊，算了，管它什么鼻子！” “吸——吸——”夭夭抽着鼻子使劲闻了闻。 “咳咳！” 好呛！ 不知道是酒气上涌还是味道呛人，夭夭好不容易压住的恶心又开始闹腾。 “呕！” 想吐！ “跟我走！”忽然就被人拽住了手，力气很大，夭夭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缀在谁身后的风筝。 约莫是拉的费劲，那人有极不耐烦的催了一句：“快走！” 夭夭这才听出来说话的人是眸异，心里慢吞吞的翻上一层疑惑来。 “去哪里？”她舌头有些大，话说的很慢。 眸异没答她，只埋头走路，还越走越快。 夭夭晕的厉害，这么被他扯着更是难以平衡，脚下一绊，她狠狠的砸在了眸异背上，而后又被弹回来，摔了个屁股蹲。 不知道是摔蒙了还是酒蒙了，夭夭坐在地上半天都没动弹，倒是眸异那边始终急躁，一伸手又要扯人，却没能扯动。 眼看着眸异更加不耐，识时务的人就是有这般好处，即使脑子都糊了却还是忙不迭的准备起，却不想，手撑在地上，摸了一手的黏糊糊。 下意识地低头，她愣在那里，一时间有些不能明白地上那些显得很脏很乱甚至有些恶心的东西是什么。 怎么可能？ 她又往下弯了弯腰，更努力地认真辨认了一下。 “呕——！” 终于是没忍住吐了。 酒意全醒了。 声音！ 十分嘈杂，完全分不清是兴奋还是悲鸣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响成一片从四面八方刮入她的耳朵里。 一股寒意顿时就从尾椎骨直窜头顶，她浸出了一脊背冷汗。 眸异！ 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 所有的挣扎与反抗终究无果，她还是被眸异带回了神女阁。 她始终不言不语，目不转睛，只盯着眸异。 她不想问什么，答案已在心中。 她不指望眸异解释什么，她知道在她看来会都是狡辩。 她就这样看着他，她想要看清他，看清他眸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或者……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好深的心机，为骗她不惜以身犯险，真可谓是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扭曲的执念！说什么为了神族血仇？他不惜做到如此地步也要与妖魔两族一战，只能是他的心里，还有她不曾触及到的，更深的黑暗…… 终于，眸异开始扛不住了。 他觉得，公主的眼睛像是照妖镜！ 比当年九重天的“除秽”更难面对。 那是比“除秽”更深的东西，“除秽”不过是验出了妖骨的污，公主却像是要翻开他心底里最深处沉淀的黑泥…… 那些见不得光的，连他自己都不会去翻腾的东西…… 此时此刻，像极了一池清溪被搅动了河底的泥！ 恐惧！ 害怕！ 战栗！ 神经在跳跃，一下又一下！ 一直被掩盖的矛盾终于炸裂，夭夭不言不语又决不妥协的态度刺激着眸异每一根神经，也将他的理智一寸寸剥离。 “公主是……不满意吗？” 一开口就将沉默变成了战火，眸异心里有太多的怨与不甘，当嫉妒与恐惧压断了最后一根弦，他已经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宣泄。 满意？ 夭夭只觉得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满意！当然满意！” 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笑出来，夭夭的唇角一点点挑了起来。 “怎么会不满意？！” 他身体力行，刻骨铭心的向她证明了什么叫阳奉阴违，她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她简直太满意了！ 满意到动了杀心，想要杀了他！ 飞沙走石的一战就此开幕，整座落星山黑云层叠，大仙小仙都避出了神女阁，一脸的忧患。 谁都不知道神女阁的未来将走向何方…… 然，形式的扭转却来的太突然。 忽然的脱力，眸异来不及收回发出的攻击心脏几乎停跳，眼看着夭夭倒飞出去他紧随而至，用上了全部力气总算是垫在了夭夭的身后没有再让她伤上加伤。 “鹤医！鹤医！快来看看公主！”眸异慌乱的咆哮，心揪着连呼吸几乎都要忘记，紧张的盯着夭夭，直到看着夭夭睁开了眼睛才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公主，公主……”太过急切他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看到鹤医赶来他却还觉得不够快，狠不能再揣上一脚好让他更快些，让开些地方让鹤医为公主诊断，眸异急躁的如此显而易见让鹤医倍感压力。 然而，诊断的结果却让鹤医有口难言。 远远的四下望了望，鹤医为难的恨不得将舌头吞了。 虽说诸仙君为了避难都离得颇远，却一个个都是耳聪目明之辈，他的一言一行…… “鹿君。”只能寄希望于眸异，可眸异早已急昏了头，哪里还能看得出鹤医的为难。 急切地想知道公主的情况却偏偏看鹤医欲言又止，眸异耐心早已耗尽。 眼瞧着说了是祸，不说就要死，鹤医只能一咬牙，一闭眼——“公主被下了入骨酥！” 夭夭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错觉，有一刻她觉得落星山仿佛静止了，风儿、黑云全都静止了。 入！骨！酥！ 怎么会是入骨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谁？ 为什么要对她用这样的药？ 她满心的疑问，也满心的绝望。 入骨酥这药，她是知道的。 以前，曾经陪着嫣jiejie胡闹，捯饬过一段时间稀奇古怪的药，而这「入骨酥」，恰就在她们的排行榜首！ 那是她们能买得到的上上之选。 鹤医说，此药非毒，无解，唯有和合。 乍一听此药眸异是震惊的，然，仅片刻，有很多东西便在他的心底跳跃起来，一点一点的，却迅速蔓延成一片，足以燎原。 入骨酥此药他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此等下作手段连他都尚且不屑，也不知…… 神殿！ 公主是刚从神殿回来的，能想到的也就只有神殿的酒水吃食了。 胤君？ 会是他吗？ 呵呵，不管是谁，这都是上天给的机会！ 机会，便不容错过！ -- 小剧场·眸异的自述 之后的一切都是惨烈的。 誓死不从的公主奋力抗争了，可她却忘了，她的神力本就是我教的。 内心战栗的性奋与雀跃停不下来，看着她越是拼命就越想要知道当绝望降临时她会是什么表情。 歇斯底里？ 还是寻死觅活？ 本来，作为神族的公主，是只有神才配得上的高高在上的不容染指亵渎的存在！ 而他，区区一副半仙体…… 那一夜，鹿林里。 他说，“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是真的高兴，但那份高兴掺杂着戏谑，就像是得了新的玩具，总会新鲜几日。 他很满意她的味道，勉为其难的想：或许这道菜多吃几回也不赖…… 然而，陡然炸开的封印与倾泻而出的神力让他将笑意僵在了嘴角。 可是，多奇怪！ 他不是本应该仰天大笑吗？ 他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公主！ 万年！万年的寻觅终于有了结果，神族的复仇战马上可以拉开帷幕——这是多么令人心神激动的事！ 他为何不笑呢？ 他为何会笑不出来？ 他不知道。 又或许不是不知，只是不愿知。 然，所有的自欺欺人到头来都只是一个笑话，就如今日，此时此刻的他！ 手脚太好做了，又或者说他这个人真的太卑鄙了。 他留手了！ 他教给公主的神力，是有弱点的！ 而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捏住这个弱点，将她玩弄于鼓掌！ 被抽空的神力如狂风散去后，她看到了公主震惊、绝望的脸。 她难以置信的眼神，大而空洞。 兴奋感再一次高涨。 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说羞辱她的话！ “公主想到了什么？” 并没有给夭夭说话的机会，他喋喋不休。 “是不是在想我竟如此卑鄙？” “对！我就是这样卑鄙！倒是公主，第一次见面，我差点杀了你，第二次见面，我要了你的清白，你怎么还会这么天真的相信我呢？” 清晰的看到公主眼里的神彩在那一句“要了你的清白”中尽数消散变成一片灰暗，眸异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后恨意骤然翻了起来。 “今天，是你我二人第二次春宵，公主这般姿态，是在惺惺作态吗？” “要早知今日，那一晚就该让公主醒来，好刻骨铭心的记住我给你的疼爱……” “你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歇斯底里，公主已经崩溃了，她的泪水是那么的美，那么动人。 很想为公主舔掉她眼角的泪，可还不够！ 竟敢妄想用神力自绝，她还要更多的惩罚，更多的！ 门开又闭，眸异带了公主已入室，只留下一院子的大小仙君瞠目结舌，还有屋里不时传出的凄惨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