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梦里初遇时光好，人生聚散难两全（上）

    随众人一起离开天香别院在十字路口一一道别后，迎着清凉的夜风，轻尘重新回到含烟小筑楼台的逍遥椅上躺下。摇了一会椅子，便看着黑魆魆的湖面出神。

    柔和的光线从屋内散发开来，吸引了不少飞蛾之类的虫子扑来。它们被一层看不见的阵法结界挡在了外面，却不明白怎么回事。

    它们拼命钻来钻去，在空中不停地绕着圈子，各种方法、角度都尝试了一遍就是进不来。

    越是进不来，它们就转得越起劲。找呀、钻呀的，不停尝试着。不知过了多久，飞蛾虫子纷纷坠落在地一动不动，竟是死了！

    “向往的美好就在眼前，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触摸不到。这种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触及和无能为力的感觉，时间长了、积累多了，就会变成绝望。绝望深了，就离死亡不远了。”

    看着这一幕，轻尘心头一阵感慨：

    “仙妖魔何曾不是这样？天道之下的一切，都如这飞蛾和虫蚁一样。他们追寻着力量和大道，向往着长生和不朽。为此他们抛弃妻子离乡背井，毕生孜孜不倦地在这条大路上忘我奔跑着。耗尽了青春，耗尽了生命，最终也只是能看见别人树立在前方的一块块墓碑。即便是到了这一步，有些人心里仍然想着路尽头的长生和超脱，至死不悟。后来者哪怕看见这路上的累累白骨，也依旧前赴后继无有已时，为的是什么？天道之下何来的长生不死？何来的超脱？天道就像这散着发柔和光线的屋子，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是万灵向道的灯塔。可天道之下皆为蝼蚁，靠得越近死得越是无奈。天道怎么会让蝼蚁超越自己？可既然不允许超越，又为何要给万灵看见希望？”

    想着，他坐直了身子从乾坤索里拿出一壶醉仙酿往嘴里倒了满满一口，随手将酒壶放在茶几上，他双眼迷离静静地看着夜幕发呆。

    夜风吹过湖面，吹起了粼粼波纹；吹进含烟小筑，吹散了紧密挨着的花儿，也吹乱了轻尘的鬓发。

    不知发呆了多久，轻尘左臂上绑着的乾坤索突然闪过一道淡淡的月色光芒，只是他并没有发现。

    此刻他脑海里突然掀起了滔天大浪，头越来越沉重、眼越来越疲倦，然后倒在逍遥椅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啾啾，唧唧……”一阵欢快的鸟叫声唤醒了轻尘。

    “嘻嘻，来。二姐，我在这呢……”

    一阵轻灵悦耳的嘻笑声传来，轻尘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醒了醒神，循声看去。只见前面花树盛开，白里透红的桃花、洁白晶莹的李花、粉嫩欲滴的樱花以及许许多多他不认识的花朵雪白娇小的花树，它们热闹地开着。闹得满园芬芳，把鸟儿和蜂蝶也招惹了过来。

    轻尘探头探脑向左侧花树深处看了看，是一座半掩藏在花树中的三层高粉墙黛瓦朱漆阁楼。右侧是一座雕栏汉白玉拱桥，桥下是两米宽的清澈河流，水面上不时飘过红的、白的花瓣。

    侧着头迷糊了一会，轻尘循声而去。过了拱桥，在花树林中缓步穿梭前行。如此走了半刻钟左右，终于在曲折的河流上游看到三位纤腰束素、冰肌玉颜的美丽到让人有种窒息感的女子在花树丛中嬉戏。

    轻尘看了看，想上前去打个招呼问问这是什么地方，可又怕唐突了佳人。一边犹豫不前着，一边看着她们，无意识下伸手压低了一支花枝，沾了一袖子芬芳也不知。

    “嘻嘻，jiejie，看来父亲的封印被解开了，有人进来了。我还以为我们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呢，想不到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男子！”

    声如淙淙流水般清悦，让人听着就心醉。

    “哪来的狂徒？偷窥我等游玩不说，还要折伤这花枝！”

    轻尘还没回味过来，就被一道严厉的呵斥惊醒。一身材修长的女子转身回头向他怒目瞪眼，姿容倾城绝世虽嗔怒而娇俏。

    他不但没有放开花枝，反而像是痴傻了般呆在当场。也不记得礼节了，双眼停在女子身上神思飘忽。你道他为何有这般反应？委实那女子着实让人惊艳，哪怕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也逊她三分。

    只见她身披月白蝉翼纱，内穿撒花软烟罗裙。眉如画成，天生一股威严；目似露凝，清泠两潭秋水。玉颜胜脂，皎皎一轮秋月；冰肌赛雪，莹莹满身月华。她琼鼻峭立，秀如峰岭斜逸；纤指轻拢，修似柔荑染雪。嗔怒间，天然一段风情不胜妖娆。独立时，生就一股空灵气质超凡脱俗。轻尘看得恍惚，难以相信这是属于人间的女子。

    那女子见他盯着她看个不停，痴痴傻傻的样子黛眉越发紧皱。正要过去训斥，轻尘却是突然回过魂来，见状不由得松开了压着的花枝。花枝上下摇曳不止，洒落了一地花瓣。

    轻尘脸色一红尴尬不已，他一边暗怪自己定力不足，一边忐忑不安地解释道：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几位jiejie，还请多多见谅。着实是我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此间，寻找出路时恰巧遇见几位比仙女还要美丽的jiejie，一时惊艳疑惑。山野村夫不懂礼数生怕唐突了佳人，正踌躇不前没想竟被jiejie察见，一时不胜惶恐忘了礼节。小弟真的不是孟浪狂徒，还请jiejie告诉我离开的路径我马上离去。”

    “噗嗤……真是个呆瓜，不禁逗！你刚说我们美丽世间少见，比起你的小竹meimei来，如何？”

    妖娆女子狡黠地看着轻尘，她身后的几位女子闻言都嬉笑起来。

    “小竹meimei最美。”轻尘闻言，毫不犹豫地说道。

    “哼！这么不会聊天，难道就不怕我把你困在这花阵中一辈子，让你的小竹meimei再也见不到你？”

    “再怕也不能骗几位jiejie！”

    “难不成你以为你说实话，我就会放过你？”

    妖娆女子闻言一阵气岔，满面怒容着反问道。

    “jiejie还请听我解释。你们的美丽有如空谷幽兰，又胜似出水芙蓉。初见疑似九天谪仙下凡尘，又像月宫仙子游芳丛。轻尘平生所见，能望三位jiejie项背者唯二三人，却没有jiejie们的灵秀出尘。几位jiejie的容颜无可挑剔，古往今来甚至是将来，恐怕也找不出比你们更美丽的女子。在这方面你们与小竹meimei不相上下，可在我眼里她依然是最美的。因为我的心里整个的都是她的音容笑貌，世间再美的存在，也住不进的我心，自然也就无法跟她比。所以几位jiejie问我，我只能如此回答，并非说几位jiejie不如小竹meimei美丽。”

    “哼，算你会说话。虽然知道你口花花言不由衷，偏偏jiejie就不生你气了。想必你也已经猜到这是哪里，陪jiejie走走可好？”

    妖娆女子说罢，对后方花树林里的两位女子挥了挥手。也不待轻尘答应，沿着花瓣铺就的河岸缓步走去。

    轻尘这才注意到她赤裸着洁白的玉足，一步一朵雪白晶莹的花朵绽放将她托着让她显得圣洁出尘。花朵晶莹剔透道韵流转，赫然是由一种纯粹的大道法则构成的！

    “这位jiejie，该怎么称呼你？”

    “玉玲珑。”妖娆女子头也不回，慢慢走着。

    轻尘亦步亦趋跟在玉玲珑的身后，闻言甚是纳闷：

    “jiejie，我的记忆里似乎没有你，你是怎么进入我的梦里来的？”

    “还真是个薄情寡义的家伙呢！才半天时间就不记得jiejie了？”

    玉玲珑侧过头来故作哀怨地看着他，看得轻尘一阵心慌。

    “好啦，就不逗你了。看你不知所措的，本还以为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呢，不想却是痴情傻呆的小男孩。”玉玲珑颇为失望转过头去。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走着、走着，也不知走了多远。花，依然是那花；流水，依然是飘着花瓣的流水；庭院，也依旧是那芬芳的庭院。

    “想不想见见你的小竹meimei？”玉玲珑突然侧过头来问道。

    “想，你有办法？”轻尘惊喜地看着玉玲珑，满面期待。

    “你答应就有办法，你不答应我也没办法。”玉玲珑狡笑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这始终是你的梦，我不过是受到触动看见了一些，你不答应难不成我还能将你搜魂不成？”

    说着，玉玲珑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过一边的轻尘闻言，却感到毛骨悚然。

    “也就是说，你能看到我的梦？！”

    “小鬼头，你那是什么眼神！jiejie有这么可怕吗？”

    玉玲珑侧过头来看见轻尘一副见鬼的样子，不禁气笑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jiejie好厉害，竟然能够进入我的梦，还能像翻书一样翻开我的记忆。”

    “那也需要你答应，你不答应我也没办法。想不想见你的小竹meimei？你好久没见到她了吧？真的不想见见？放心，我没有恶意。我是看不得你这么单相思，帮你一把。当然，顺带着我也想看看那个你梦里都念念不忘的小女生长什么样子。”

    玉玲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话也不看着他。

    “那好吧，我确实想见见她，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开不开心……”轻尘见她不似心怀恶意，加上着实想见见小竹便点头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