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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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历854年1月末,征战近两个月的努瓦雍军终于回到了努瓦雍城。如果是为领主服兵役,这么长时间恐怕早就遭遇鼓sao、抱怨甚至暴动了。可他们的运气好,遇上的是百年一遇的大胜仗。饱掠的疯狂让这支军队的所有人,包括军官、领地常备兵、农兵还有雇佣兵,在寒冬腊月新年交替的时节都宁愿驻兵野外。直到军队的大车和士兵包袱再也塞不下之后,他们才略带遗憾地踏上了归途。 当地领主努瓦雍伯爵并未因此怠慢得胜归来的官兵。他宣布了在努瓦雍城连续七天的欢庆活动,庆祝对考伊科异教徒的胜利。而仪式期间所有的开销,都将由努瓦雍家族全额承担。整个努瓦雍城顿时被喜悦和狂欢淹没了。唯有努瓦雍城的高层感觉到这个家族隐隐透出的一丝与喜悦距离较大的情感。然而没有人知道伯爵这么做的缘由,更没人知道努瓦雍家一支赖以压制其他势力的底牌其实已经丧失了。等他们醒转过来,努瓦雍家或许早就找到新的可以替代的依仗。 不过对于努瓦雍城的普通人来说,吃rou喝酒跳舞唱歌,才是接下来几天最重要的事。城里的酒馆、餐厅、旅店全天免费开放。广场、公园,甚至街边走道,都排起了简单的长桌。面包铺每天三次用马车向所有集会点运送成筐的五磅枕头面包。城里的商会打开了仓库,半人高的酒桶装着满满的红色浆液体,随时随地补充各地的消耗。巨大的铁架在领主及其附庸的商铺门口搭建起来,整头的牛、羊,洗剥干净的鸡鸭,流水一般串上铁钎搭到铁架上,烤熟后就地分发给急不可耐的居民。狂欢者打着饱嗝赞颂着领主及其家族的慷慨,食物和酒填满了肚子里所有的空隙。然后他们就开始跳舞,狂放地挥动四肢、摇摆身体。他们吼着粗俗的歌谣,太阳西下就燃起篝火,把努瓦雍城映照成鲜红而喧嚣的异境。 黎莉娜-格利菲斯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心里满是新奇和兴奋。 幼时的她,不过是海斯勒姆省北部的一个乡间少女。从来就没想过能够拥有媲美贵族的身份,能够自由旅行于上千弗隆范围的区域。新年,对她来说仅仅是一件新衣,一两顿平日难见的美食。被精灵导师发现魔法天赋,并接受水龙神系的术士训练,让她摆脱了平凡固化的贫乏生活,晋升到受人尊敬和崇拜的超凡阶层,物质和精神生活也进入一个新的境界。 虽然在纳兹塔森林苦学的十多年里她接触最多的是精灵,精神上逐渐接受了阿弭尼精灵安宁禁欲的哲学理念,但她毕竟是人,一年中总会有几天难以克服自由放纵的欲望。譬如庆祝夏至和秋收的节气,年度更替的狂欢季,春天结识求偶……。反正,今天算是其中的一个例外。 在欢庆的人群中,她的情绪变得跃动起来。而狂欢人群中的年轻人,也注意到这个青春、魅力的女士。不断有人将烤rou、馅饼、倒满芬芳酒液的木杯塞到她的手里。她来着不拒,与友好的陌生人捧杯共饮。偶尔也有人拉着她的手,想要将她带到歌舞的人群。这个,她带着笑容委婉地拒绝了。穿行在拥挤喧闹的人群中,她感受到人们的善意,也希望将自己的善意带给这些善良的人们。不过今天的第一场舞,她想交给一个特定的对象。 不多久,她便看到的那个人。 或许是喝了一点酒,穿着黑袍的术士醺醺然地坐在道路旁一家商户的台阶上。热烈的气氛,燃烧的篝火,让周围的积雪也不那么寒冷了。 “不去跳上一段吗?”悦耳的声音打断了诺阿的思绪。 诺阿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一百,还是两百年?算是很久罢。 黎莉娜有些遗憾,又有些释然。她在诺阿身边坐下,学着他的样子超然地观看庆祝中的人们。沉默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和对方说话的欲望。 “您看到我的老师,嗯,还有霍姆子爵了吗?” 之前,他们是在努瓦雍伯爵的府邸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黎莉娜半途就厌倦了那些贵妇、淑女的矫揉造作寻机偷跑了出来。等她向一个仆人询问诺阿的去向,才知道黑袍术士更早就已离开。 “伦纳德给努瓦雍家的几个人介绍‘探测小子10000’的功能,努瓦雍伯爵则和埃阿伦迪尔商议仿造那个装置的可行性和价格。我想他们应该还会讨论一段时间,所以就先告辞了。” 黎莉娜笑着说:“我猜你一定没有正式告别,否则他们才不会那么容易放您走呢。”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又说。“至少伯爵夫人格拉西娅会竭力挽留你。” 诺阿略感愧疚地点了点头。“她……很热情。或许是摆脱了自己子女无法延续与锻造者盟约的血脉诅咒,对我的感激而触发的情感罢。” “你明知道还要辜负她,这可不是绅士的行为哦。”黎莉娜嗤笑着说。她心里想的和嘴里说得是否一致,也就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了。 诺阿看着远处城外的景象。 入冬后的努瓦雍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不过,与受到冰晶洋和琥珀海影响的北地不同,群山环绕中的领地,东西两侧有黑石山脉和冰蚀山脉的庇佑,阻挡了北来寒流的直接入侵,因此气候要较为温暖些。缺失的水汽,则由流入巨魔泽湖的若干溪流、小河加以弥补。又是在人口密集的城市,所以这里的雪,至多只是能掩过脚背而已。事实上,努瓦雍和考伊科都是受益于这个特殊的地形。否则,这里只有擅长狩猎的蛮人和兽人才能生存,依靠农耕的人类根本立足。 努瓦雍城已经有人在准备将领土扩展到异教徒已经放弃的土地上,打的就是吞并那些开垦多年的大片田园的主意。人类,就是这样一个善于从其他人的失败中捞取利益的种族。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不是最强悍的,也不是最睿智的,更没有创世神所赋予的特殊能力。但这种缺乏廉耻的心态,以及延续种族的强烈本能,使得他们逐渐渗透主位面各处,并在多个区域建立起以人类为主导的国度。他们的统治,与蜥蜴人和精灵是如此不同。 “我想,我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这里。”诺阿轻声道。 “您要走?”黎莉娜不自觉地拉住了诺阿的手。肌肤接触之间,她的脸瞬间红了。“呃,我之前喝的酒可真够烈的。”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顺势放开了手。 诺阿的眼中映射着篝火的悦动。“我很难在一个地方呆太久。” 黎莉娜有点沮丧地低下头,双手撑着下巴。“导师告诉我,您在游历这个世界。这是不是像精灵的术士学徒,都会在获得正式称号前离开森林到其他地方增长见识?” 诺阿迟疑了一下。如果说这是场游历,那也是没有终点的旅行。更多的时候他收获的不是新奇,而是回忆,还有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算是罢。”他最后含糊地回答。 黎莉娜也没有追问,而是长长地吁了口气。淡淡的水汽中,夹杂着些许酒精的味道。“这次也是我的第一次游历。作为生命短暂的人类,导师还是坚持让给我按照精灵术士的传统走访各地,然后才答应正式授予术士之名。由于缺少旅行的财物,我才接受努瓦雍伯爵的雇佣,卷入了一场战争。”她侧过头看着诺阿——然后才遇到了你。她敬佩景仰诺阿,但又不希望与他之间仅仅是与她和水镜术士的那种关系。 诺阿注视着黎莉娜。二十三岁的人类,一般情况早就该经历过依恋、爱慕、嫉妒、怨恨的情感。然而看她笨拙的表现,或许是在精灵社区居住时间太长,延缓了她在情商方面的发育。是的,诺阿其实很熟悉这种情感的流露。在他磨砺与异性的交流技巧并以此自得的时代,黎莉娜的祖先或许还处在用肌rou和鲜血淋漓的猎物诱惑愿意为他们生育后代的雌性的阶段罢。如今的他,却是不敢再将自己或别人陷入这样的情感中。 黎莉娜被看得有些羞涩,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我从努瓦雍伯爵那里拿到了报酬,旅费的问题就解决了。接下来,我将展开我的修炼之旅。你也在这里找到了正寻觅的东西,下一步打算去哪里呢?龙神庇佑的话,我们或许还能在哪里相聚。” “纳兹塔精灵成年后一般会去大陷谷朝拜土龙神的祭坛,然后取道银石荒漠,从白骨沙滩出海巡游坠星海的水龙神祭坛。”诺阿沉吟道:“埃阿伦迪尔为你安排的也是这条路径罢?” “导师称您为旅行的图书馆,您的记忆或许比精灵翡翠宝典还要珍贵。”黎莉娜娇媚地忽闪着眼睛,然而在诺阿看来似乎有些生疏。“是的,我打算遵循纳兹塔精灵的传统。穿越纳兹塔摇曳森林,在大陷谷寻求龙神吉纳卡伽(Ginnunkaga)的启示。那里有土龙神武僧的寺院,还有一些人类术士修行的魔法塔。导师指导我,如果有机会可以与他们交换些施法技艺的经验。纳兹塔的魔法传承源自古代精灵,并不一定完全适合我这个人类。” 吉纳卡伽,土系龙神的精灵名。人类也称其为吉纳卡季拉尔(Ginakajilar),主宰多产和富庶的神祗。祂所传授的法术偏重防御,一些魔法天赋不足以成为高阶术士的施法者选择了以龙神法术坚固自身rou体,以禁欲磨炼精神的韧性,战斗风格则偏重于武技和搏斗的道路。坠星海的北部似乎也有一个群体遵循这个所谓武僧之道。 “银石荒漠曾经是精灵的狩猎之地。不过大崩裂的灾祸后,那里就成了蛮荒之地。”黎莉娜接受的是精灵的历史观。“我必须遵循纳兹塔精灵先辈的路径,穿越阿根莱比斯(Argen-Lapis)。在此途中我需要亲手猎杀一头亚龙魔物,从它身上剥取材料制作我的第一把魔杖。”她的眼中,闪动着自信的光芒。“这将花费一到两个月的时间。作为人类,我不打算像精灵那样在白骨沙滩独自建造木舟渡海,而是直接取道去帝国的南方省,在那里租船下海到坠星海的中央。当然,最后一段我还是需要自己划小船去的。” 诺阿略略点头,随即沉吟不语。黎莉娜有些遗憾,又觉得理所应当——一位超阶术士行程,怎么可能与她这么一个还未获得术士阶的学徒重叠? “密倻菲尼尔(Miefinil),水龙神。”诺阿缓缓道:“我也有事想要询问祂。” 精神深处,女孩尖刻地嘲讽道:“这个假正经,表面道貌岸然底下肮脏腐臭的X子。她的举动的确不正常,一定也在盘算着什么坏水,我要和她当面对质。” 诺阿一句话就把她顶了回去。“你不怕祂把你带到祂的神国亲自细心照料吗?” “来啊!我才不怕她呢。”女孩撒泼打滚地叫嚣。她忽然翻身而起:“你为什么要去找她?她就是个样子货,只会说些含糊隐晦的话,什么责任啊、守护啊,忽悠人替她打工干活。” “祂比较好打交道。”诺阿简短地回答。 “也是,总比暴力狂和闷罐子好些。”女孩嘀咕着,再次沉入诺阿的精神海深处。 现实世界,黎莉娜有点不相信地问。“您的意思,是打算与我一起走那条路吗?” 诺阿点了点头。 黎莉娜心里暗自嘀咕——黎莉娜,别多想,只是恰好同路而已。只是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了她的喜悦。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延续话题,黎双脚弯曲又伸直,视线观察着四周,始终不敢对上诺阿的眼睛。 一群人欢笑着涌入这片街区,他们从其他人屋子里把过去一年积累下的不再需要的杂物堆积到街区的开阔地上,加上木料浇上油液一把火点燃了。这就像无声的号角,所有人瞬时进入狂欢的另一个层次。酒馆里拉来的吟游歌手用双脚打着节奏,三弦琴弹起快速的乐曲。平民、富商、贵族,再分不清彼此,全都聚集在一起纵情舞蹈。简单的摆手、踏脚,然后扭动身体换一个姿势,踏脚、摆手,男的女的相互牵手,分离。当转动一圈,对面早就换了人,却同样的狂放热情。龙神的子民就是如此自由放纵,真不知道那些信奉光的异教徒怎么能拒绝这样的欢乐。 黎莉娜也加入了跳舞的人群,一个圈又一个圈地围着火堆手舞足蹈。一会儿后她又出现在伺弄烤rou架的厨师那里,拿了几串牛rou羊rou,左手不知从哪里抢到一个装满棕色酒液的木杯。交了两串rou给诺阿后,她便爽快地喝起酒来。 “哈!太舒服啦。”黎莉娜艳红着脸,大声对诺阿说。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暴露内心的激动。“如果每天都如今天这么幸福,这世界该是多么美好啊!” 诺阿楞了一会儿,随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抬起袖子,用衣角给黎莉娜擦去嘴边的浮渣。这有点宠溺的动作,让黎莉娜有种被蒸熟了感觉。还好,她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契机。 “咦,我认得那伙人。”黎莉娜指着欢舞的人群外,一小撮推挤着想要穿过街道的人。“那个胖的,是努瓦雍的农兵。我记得他,是因为他穿着不错的铁甲,却使用一种粗短的长杆武器——以炼金粉末的燃烧推动铅丸的远程发射装置。哦,就是霍姆子爵觉得能进一步优化的杆炮。” 诺阿的记忆中闪过几个景象。矮人还是侏儒族发明的武器,如果口径大些,射程再远些,战争就是另一种场景了.......。 天使之丘的战斗中,黎莉娜曾经援助过军阵的右翼,与这些杆炮手结了一面之缘。她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尾随这群懦弱无用的士兵。站起身的同时,她一把握住了诺阿的手,把他带了起来。在恶作剧的嬉笑中,她给自己和诺阿使用了隐身的法术,身形和声音消失在黑夜的阴影中。 面包师乔纳斯(Jonas)拍着农夫本(Ben)的脑袋念叨着:“早就说过,我会在你回家前带你去开开荤。否则谁知道下一次战争的时候火龙神的骰子会不会掷到你头上了。就像老兵油子那样,除了我们这几个难兄难弟,死了都没什么人替他哭丧,更别说女人了。” 本摸着脑袋,不服气地说:“那些城里人和军官都说了,这次我们彻底打垮了崇拜光的异教徒,考伊科人逃的逃躲的躲,还有一大半被奴隶贩子抓了。今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地方了,哪里还会再和人打仗呢。”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面粉多,你还敢不信?”乔纳斯又狠狠拍了下本的脑袋。“父神教的人跑了,可还有巨魔、冰原狼。努瓦雍领每年派人到山里进剿,有多少人成了魔物拉出来的粪球。北地的蛮族也可能穿山越岭地来我们这里劫掠,伯爵也可能和其他领主有了纠纷要打贵族们的私战。你说不会再打仗?从我有记忆起,努瓦雍就没停过战争。” 旁边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守备兵赞同道:“新拓地就是贵族领主们带着我们平民凡人,在这里与天气、与大山、与魔物、与精灵、与jian商斗,才开拓出来的土地,哪里能不打仗就坐享其成的道理。我记得有一年野狼镇叫嚣要把铁器的过境税增加一倍,老努瓦雍伯爵可不就是带着我们出去拼命了。死了上百号人逼得他们答应了只加两成的条件。那些贵族老爷的脑子真不知道怎么长的,非要时不时见见血才会消停下来讲道理。” 乔纳斯抽本的脑袋似乎上瘾了。“所以才要及时行乐啊。这次机会难得,一定要让你尝尝女人的味道。就算你以后和村里的阿花、阿狗结婚了,至少还有个回忆什么的。” 本抱着脑袋直叫:“知道了,知道了。别再拍我的脑袋了,要被你拍笨了。” 旁边的人则嘻嘻哈哈逗趣。 “他心里其实欢喜着呢,就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 “是啊,是啊。你可要自己看清楚哦,不能让老乔替你选。他就喜欢上边和下边一般大的类型,那就不是美梦而是噩梦了。那对南瓜非把你这小胳膊小腿的闷死不可。” “我喜欢……大点的。”本低着头讷讷地嘀咕道。 哈哈哈哈哈!一群人顿时大笑起来。 乔纳斯一个一个拍打过去。“大点有什么不好。你们喜欢小的,有,也有,一个个管够。” 旁边暗影中尾随的两人有点哭笑不得。黎莉娜模模糊糊中有点好奇,又有点激动,就继续追踪了下去。诺阿则是有所谓和无所谓之间,也没有阻止。 这样的日子,城里的特殊职业女性生意是再好不过了。虽然某些足够开放的平民妇女可能会拉走一些,但半醉半醒的男人多的是,轻轻勾勾手就能带到她们的小巢,价格还是随便开——酒和食物都是免费的,领主可没说为她们那里付账买单的。真要矫情价钱的,打晕了往某个火堆旁一丢,也不怕受凉挨冻出了人命。于是不少以为自己撞上艳遇的,把整个钱袋子都花费在女人肚皮上了。 一路上不少作风狂放的女人拉扯这伙人。本一看就是年少容易骗,获得最多的关注。不过乔纳斯护着他,没让她们得逞。倒是有几个同样城外村子庄园里的,一时色离开了队伍。余下的人继续向外圈走,渐渐离开拥挤热闹的大街,来到最外层的城区。努瓦雍城是依着山势,一圈一圈地扩张建设的。越是外侧的城区,居民的阶层就越低。庆祝的节日大部分平民乃至贫民都涌入内城,享受仁慈领主提供的免费美餐去了。越是外层越是冷清,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还是有一处地方值得这伙寻欢的人光顾。 一处木头栅栏围拢的营区。原本是商栈的堆场和废弃的牲koujiao易场,近几天刚刚整理过,建起一座座帐篷和棚屋。虽然简陋,防卫却还算森严。全副武装的佣兵、商队守卫在门口和高高竖起的哨台上巡视,只是他们警戒的对像是营地里边而非外人。乔纳斯那伙人向门口的卫兵交了几个比阿斯的铜板,就顺理地走了进去。谁都没发现,有两个隐身的身影随着他们偷溜了进去。 营区里是一个个隔断的区域,大小不一,用木栅栏分割。除了看守的护卫装束打扮不一样,门口还挂着刻画有人名的木牌,似乎是各区域的所有者。栅栏里则是一些衣衫褴褛的人,男的女的,老幼都有。城内的温度比城外高些,但也是寒冬了,他们被冷得簇拥在一起相互取暖。还好附近燃起了几个火堆,不至于酿成冻死的惨剧。至于吃的,这时候篝火上正架着一些罐子,里面煮着的东西散发出谷物和rou混合的味道。不过黎莉娜被纳兹塔王国的精灵调教过的鼻子,敏锐地闻到其中夹杂了些淡淡的霉味和腐烂菜叶的气味。 稍稍思索,她就猜到这些人是考伊科的父神信徒。一些是战场上的俘虏,但更多的是被俘获的平民。黎莉娜没有参与后续的战争,所以不知道努瓦雍军在敌人的土地上可谓掳掠成风,连人带牲口一个都没放过。这些战败者会付出如此代价,战前恐怕没人能预料到。而他们眼中丧失了希望和信仰的黯淡神情,与狂欢歌舞的努瓦雍人形成巨大的对比,更是让黎莉娜因此感到茫然失措。 “这个国家,是建立在强权和武力的基础上的。一些人,一些阶层的幸福,就意味着另一些人和群体需要为此付出汗水乃至生命的代价。”诺阿隐约又找回了一些记忆。“其实人类这个羸弱的种族就是依靠弱rou强食的法则崛起的。为了生存,弱小的人类不得不选择依靠强大者,即使这么做会牺牲自己与生俱来的自由和权利。起初是精灵帝国,然后是同族中拥有超凡能力的,现在则是皇帝、国王和领主,或者教皇、主教和牧师。” “但是这些人……至少其中绝大部分是被无辜卷入的。” 诺阿想了想。“我听说这些考伊科人失去了他们的军事领袖和宗教首领。也就是说,他们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强者。努瓦雍人将成为他们的主宰,在奴役他们的同时向他们提供新的庇护对象。所以他们能够活下去,失去自由就是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 诺阿冷漠到有些冷酷的评论,让黎莉娜有些难以接收。“你也保护了我,那么我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话刚说出口,黎莉娜就感到了后悔。 诺阿却真的在思考。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你会因此失去自我发展的某些可能。”见黎莉娜有些迷惑,他又补充道:“创世神给每个种族,或者至少是自我启迪了智慧的种族,选择自身道路的权利。主宰种族想要毁灭世界,其实那也是一种选择。如果没有陷入损害所有其他生灵的利益的执念,而是努力让整个种族跨越主位面的限制进入另一个的境界,他们或许会成功。细化到你,作为个体同样具有多种可能性,或者成为一位受人尊敬的高阶术士并在历史上留下深刻的痕迹,或者成为人类与精灵之间和睦相处的纽带维持了百年的友好关系,又或许成为愤世嫉俗的暴君以魔法和血腥统治你的臣民。” 看到黎莉娜的脸上露出激怒的表情,诺阿不由笑了笑。“当然,最后一种可能性极小——至少现在看来。”不,这种可能是存在的,譬如他之前结识的某位。“但我的道路已然选定。与我在一起,将使你失去某些选择的权力,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他最后总结道。 黎莉娜小小地叹了口气——这并不是她不能接受的代价。 “你想继续看下去吗?”诺阿的目光转向那群凡人,那几个显然是来寻-欢的民兵。 黎莉娜赌气地说:“当然!都到这里了,当然要继续。我要看看人类会丑陋到何种地步。” “他们还称不上丑陋,只是本能而已。”诺阿低声道。黎莉娜闹别扭地扭过头没有理睬。 乔纳斯很熟练地找到一个营区,那里的佣兵头目似乎是他的一个街坊。他把来的目的说了一下,又点了人头,交给对方两枚银币。这次服役发了一笔意外的财,他倒是不介意替自己这帮兄弟付次账。 “给女人的。”那佣兵接了钱,又给了老乔他们一大块干硬的黑面包,足有五、六磅重,还解释道:“都是些顽固的父神教徒,教义禁止自杀,也不允许女人和异教徒有染。还好,我们这几天都没让他们吃饱,主要是磨磨性子。你们拿着面包给女人,有家人的就会收下,然后就任你们做为了。” 乔纳斯埋怨道:“玩这一套?出来-卖了,还要给自己找个借口。” 本倒是有些犹豫。“这么可怜,又不是情愿的。老乔,要不……算了。” 另一个守备兵打扮的啐了一口。“呸,要是她们男人打赢了,对我们会更狠呢。你知道父神教怎么说了——死了的异教徒才是好异教徒。也就是说,我们努瓦雍要是落到精锐尽失的地步,这些考伊科人可是不介意把我们男女老少都杀干净,好给他们这些神眷之人腾出生存空间的。” 乔纳斯也说:“我们这是在帮她们。她们越早习惯新身份,就越容易在这里生活下去。女人总是比男人珍贵,要是运气好嫁给一个努瓦雍人,就能立刻恢复自由。”——这是努瓦雍作为边疆领的特别政策之一,既对父神教徒,也对北地蛮人。 “本,你要是真可怜她们,就娶一个回去罢。那可就是真的救了她。”其他几个也在一旁起哄挑唆。 本讷讷地嘀咕道:“要带回去,我妈非打死我不可。” “那就这里玩玩罢,哈哈哈哈……。” 这时营区的佣兵头目也带着几个女人回来。几个农兵、城市军役兵、守备兵各自挑了顺眼的,拉拉扯扯地走去就近的帐篷。 乔纳斯看了一会儿,选中一个身材成熟顺眉搭眼的,推到本面前。“就她了,准让你满意。” 那女人也没忸怩,而是低声问本:“能多给几块面包吗?我男人受伤了,正发烧,还有个女儿正长身体。” 本还在犹豫,乔纳斯推了推他,后来索性用小刀从剩下的大块里切了两磅丢给女人。女人默不作声地接过,塞到自己衣服里,然后就呆在那里木木地了。本想了想,还是拉了女人的手。佣兵头笑了笑,给本指了一个空的帐篷。“都是这么过来的。”也不知道他是说本,还是说那个考伊科女人。 可就在快进帐篷的时候,本的好事被打断了,今天似乎不是他的好日子。 “不,你们不能这样!”那考伊科女人惊呼道。“她还只是个孩子。” 刚才还木讷地准备接受侵犯的女人突然发疯一样跳了起来。骤然生变,佣兵头目一时没来得及拉住,竟让她脱离了控制。他倒不是担心女人逃走——这里是奴隶营,进出口都有卫兵把守。就算真逃出去,外边还有努瓦雍的城墙;更何况逃奴法律上被视为无主的牲口,任何一个农夫抓到都能换取赏钱,若是无人认领就会转为抓获者的所有。他担心的是女人跑去的方向,是这营地的主人,还陪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客人。冲撞了的话,佣兵头目的罪责可不小。 幸好,那名贵客也带着强力的护卫。一个身材魁梧的黑皮肤大汉迅即站到身份最高贵族打扮的年轻人面前,仅是用带鞘的大剑一挡一推,就把冲过来的女人撞了出去。此时,奴隶营的佣兵守卫们也反应过来,哄然而上压住了考伊科女人,一边‘臭娘们’、‘异教狗’地乱骂,一边对她拳打脚踢。那女人还不驯服,挣扎着向前爬。 佣兵守卫的头目恼羞成怒,从皮靴里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向女人背上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