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八月风雨血rou飞

    那乌桓刀客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而入。其中一百五十人站在圆门附近，另外一百五十人站在圆门到祭坛的道路左侧，剩余一百五十人站在圆门到祭坛的道路右侧，余下五十人站在蹋顿旁边。

    蹋顿告诉这些乌桓族刀手说，只要他们中有人能杀了吕小布，就可以提升一级，意思就是十夫长提升到百夫长，百夫长提升到千夫长，至于千夫长提升到万夫长……得等蹋顿自己变成单于了才可以。

    这些乌桓族刀手每一个都是乌桓族的杰出战士，在战场上双手沾满汉人、匈奴人，鲜卑人的血。他们一拥而上，乱刀勇猛地乱砍，向来让敌人双拳难敌。曾经无数的英雄好汉身怀绝艺，满胸报国之心，结果一碰上乌桓乱刀阵，倏忽间就被砍成一滩rou酱。

    “你们上，我看着——我做裁判。”蹋顿指着吕小布说，“我看谁能挥出一刀，要了那小子的命！就加官进爵，奖励丰厚！”

    乌桓族刀手们一拥而上。

    吕小布回头看，连自己的后路都给堵住了。

    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死！——吕小布心想。

    吕小布拿起方天画戟迎面赶上。

    一个乌桓族刀手的劈挂刀直取吕小布的后心，喊着：“去死吧你！”还有个乌桓族刀手拿着柳月刀往吕小布的喉咙上刺来；还有个乌桓族刀手的三叉刀插向吕小布的脚。

    吕小布只觉得左边是刀，右边是刀，上边是刀，下面是刀。刀光无处不在，漫天都是刀影，漫天都是人影。

    好多刀影！好多人影！但在吕小布看来，则是好多靶子！

    这个人是靶子！哪个是靶子！前面的人都是靶子！后面的人都是靶子！左边的人都是靶子！右边的人都是靶子！漫天飞舞的，不就都是靶子吗！！！

    吕小布的方天画戟向前砍，向后砍，向左砍，向右砍，向天砍，向地砍。戟戟见rou，戟戟见血。

    插得那些人血rou横飞！砍得那些胳膊、手指、大腿、脚片横飞！剁得那衣服碎料子、鞋帽的碎片子到处都是！

    不一会功夫，地上横躺着十几个乌桓族刀手，那些乌桓族刀手有的乌鲁乌鲁地呻吟，有的被后面的乌桓人拖拉出去。

    有的受伤的乌桓人会说汉语的，对同伴说：“帮我照顾我的老婆和孩子。告诉他们不要为我伤心，告诉他们我是为了乌桓国捐躯的。乌桓国最高！乌桓国万岁！”说罢，头一垂下，从此不动。

    也有受重伤的乌桓刀手叹息一下，对同伴说：“我不行了，记得告诉我隔壁大哥的嫂子，我有一小块金锭子偷偷缝在他们家母牛左边第二个乳子里面。等我死了便取出来用，重点是，我姓王……”说罢，头一垂下，从此不动。

    还有的双腿都被砍断的乌桓族刀手愤恨地说：“你不就是觉得你方天画戟厉害吗，有本事，你把方天画戟扔了，蹲下来，咋俩来下盘五子棋……”乱挥的方天画戟“扑”地把他的喉咙砍断，鲜血噗噗地从被割断的喉咙里喷出来，喷得四围人身上都是血。

    吕小布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大哥，刚才这下不是我故意的。对了，你刚才说啥来着？”

    乱刀飞舞、鲜血纵横。在乌桓族刀手们的眼里，吕小布就是名望、身份、地位、金钱和女人。——但死掉的才是。至于活着的，要想办法弄死。因为活的不值钱，当然，死的也不值钱。只有从活到死，这短暂而痛快的一瞬间，是最有价值的。谁能获得着最有价值的一瞬间，谁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被万千民众而敬仰。毕竟，谁要是能杀死一个很多人都杀不死的人，那他一般会比这很多人都杀不死的人更有生存的价值。

    而在吕小布看来，空乏的肚子已经让他的头脑懒得思考，加上长时间的打斗已经让他的思维越发麻木不仁。

    他的方天画戟左刺、右刺、左挥、上砍、下挑、横劈、砍挑挥劈，砍挑挥劈，砍挑挥劈，砍挑挥劈，砍挑挥劈，砍挑挥劈，……眼前的砍挑挥劈，渐渐变成无尽虚无的符号，变得越来越毫无意义。

    他只想早点把什么乌桓人打发走，让他们越远越好，完毕后就可以找个荫凉地方，吃个大馒头，喝碗豆腐汤就最好。

    地上已经堆了几十具尸体了，但不影响乌桓族刀手前赴后继地冲杀上来。对每一个人乌桓族刀手来说，死的都是“其他人”。只要自己没死，就有希望获得更高的职位，更多的金钱，更多的女人。这些赏赐只有胜利者有权获得，也只有向前冲杀才有资格成为胜利者。

    虽然随时都有人身上重重挨刀，皮开rou绽、血花漫天飘散、躯体倒下。但更多人相信，下一秒，就可能会有什么人的刀砍到吕小布，只要吕小布挨上那么一刀，也可能是两三刀，然后往地上那么一躺，那么一死，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但吕小布偏就没有倒下。既然没有倒下，也就不会死掉。方天画戟就那么挥洒自如，重如泰山、起若鸿羽，来如疾风、去如闪电。如盘蛇、如游龙，如猛虎，如烈豹。

    乌桓族刀手们心想，这吕小布难道是九天战神下凡来的吗？这么能打的话，不是应该去大汉王朝当大将军，或者镇守边关的万户侯吗，为什么跑到并州府来到一个小保镖呢？难道他就不觉得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被殷红的鲜血沾染的湿乎乎的，身中多少刀才有那么密布的血痕？怎么还不倒下，怎么还不死掉？

    快倒下、快死掉，我们好愉快地手拉手——走人！

    前面的乌桓族刀手冲上去，犹如冲进了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巅，好似冲进了一处不见五指的深渊，仿佛冲进了一所没有归途的地狱之旅。

    究竟这是泥潭！？还是漩涡！？

    一群完整的刀手冲杀进去，立刻变成碎rou、碎衣服、以及纷飞的鲜血从天泼洒下来。

    蹋顿脸色越发变得难看，大怒道：“我是让你们给我砍死他。——不是让你们被他砍死！”

    一个乌桓族刀手还没来得及冲杀呢，腿软脚软地后退，跌到蹋顿的脚旁指着吕小布说：“蹋顿大人！你……你……你看……那……那……那人简直不是人！”

    蹋顿立马拔出弯刀刺入这乌桓族刀手的后背，这乌桓族刀手“啊”地一声叫，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蹋顿将刀拔出，愤慨地说：“让你冲！让你冲！你跟我废什么话！能不能讲点我不知道的？”

    乌桓族刀手喷出一口鲜血，喊道：“乌桓国最高！乌桓国万……”话未说完，头一垂下，从此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