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浩浩荡荡非为善

    何谓伤寒！

    “凡伤寒之病，多从风寒得之。始表中风寒，入里则不消矣。”——张仲景。

    以现在的角度，感冒、发烧、咳嗽，流鼻涕，可参考吃点维C银翘片，或泰诺，或者去门诊输液。大约花几元钱，或十几元钱，或几十元钱，但性命是无须担心的。

    但在古代，流行性传染病容易多发、爆发，缺乏有效治疗手段；或者虽然有有效的治疗手段，但没有普遍而广泛的应用。这又跟大汉皇帝刘宏的卖官时代有关。

    那什么是卖官时代呢？

    在大汉皇帝刘宏时代，当政年代168年到189年，在把国家财政花得一干二净以后，就别出心裁地想出了“贵族财政”和“人事财政”，公开挂牌出售贵族头衔和官吏职务，比如，“卖关内侯，缴纳五百万元”。

    而且还有专门买卖官吏职务的交易所，美其名曰：“大汉王朝官吏交易与拍卖中心”，以官吏级别的大小和任职地的好坏确定官价的高低。甚至于三公九卿等要职，也一律明码标价，公开出售。公爵级别，一千万元；侯爵级别，五百万元。什么都能卖，除了皇帝的位置不卖。

    如果买的人多，竞争激烈，则投标竞价，价高者得。

    汉末名士、当时的廷尉，相当于现代最高法院院长的级别的崔烈，想当司徒，相当于现代总理的级别，标价一千万元，但是又拿不出这个钱，于是走后门找到大汉皇帝刘宏的奶妈程夫人这层关系，将这司徒一职以五百万元买了下来。于是，到了授予官职的日子，崔烈得意满面，大汉皇帝刘宏忍不住后悔地对身旁太监说道：“三公司徒就卖五百万元，岂不是太便宜了些？”那太监说道：“崔烈乃是河北名士，极在乎情cao的人，极不愿意去做买官的事情。而今他都能出价五百万来买一个司徒职位，实在是难得可贵！”

    事后，崔烈问儿子道：“如今我位列三公，天下人是说我好还是不好？”他儿子说道：“父亲才学，天下皆知，天下人都认为父亲早该当三公司徒，但如今父亲用五百万元买了个司徒，天下人都以为父亲这官当得脏，都认为父亲不配当这个三公司徒。”崔烈惭愧不已。

    大势之下，整个朝廷都在买官卖官。一旦当上官吏，唯一的任务就是如何变本加厉地征收百姓的民脂民膏，用更多的金钱来购买更大级别的职位，再用更大的权力来赚取更多的钱财。

    所以，流行性传染病爆发十分严重的时候，各级府衙救灾手段却十分滞后，各级的官员人浮于事，百姓的死活根本不放在心上。治病救灾，只能靠各地游医，但又独木难支，不计其数的病人死去。

    后世历史学家统计，从公元119年至217年这百年间，就曾有几十次大瘟疫。东汉末年短短三十年间，有明确记载的全国性大瘟疫共有十二次。而在大汉皇帝刘宏时期，包括公元171年、173年、179年、182年、185年，就爆发了五次大规模瘟疫。连绵不断，其死亡人数之多，简直无从统计。

    在瘟疫流行期间，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后果十分悲惨。在曾经繁华的中原地区，一度出现了这样的惨状：“家家有位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曹植《说疫气》）

    在整个社会财富从底层民众向上层人士转移的过程中，极少数人掌握了社会极大的财富，绝大多数社会底层人士缺少足够的医疗、卫生和社会保障手段，在传染性极强的流行病面前，大量的底层社会人口死亡，即使是中产阶级也难以幸免。

    后世记载，“建安七子”死了五人，分别是：陈琳、王粲、徐干、应玚、刘桢。“竹林七贤”也至少死了两人，分别是王弼、何晏等。“建安七子”中的王粲“七哀”就曾写道：“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后世也记载，瘟疫爆发前的汉桓帝永寿三年（公元157年）时，全国人口为5650万，而在经历了大规模的瘟疫，仅仅八十年后的晋武帝太康元年（公元280）时，全国人口仅存1600余万，竟然锐减达四分之三。而在瘟疫最剧烈的中原地区，到三国末年，其人口仅及汉代的十分之一。

    所以，这个时代，提起伤寒，就让人谈之色变。刺史丁原心中早有准备，以“伤寒”为名，外人不得入内，内人不得出外，彻底隔绝刺史府，因而外界将无从得知刺史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到这里，丁原更加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丁原命家仆将绑得紧紧的余落和张有猫移至祭院的中央，并再搬运来两把椅子，一把椅子给单于侄子蹋顿，一把椅子给刺史府的新保镖吕小布。

    “其实我之所以关心如何穿越时空，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如果能知道两千年后的人们怎么治疗伤寒，那可是能救活几万人、几十万人、几百万人、几千万人的大事业。你们说听了激不激动？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丁原满嘴跑火车，他决定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行君子之道，用仁爱之术，看那俩穿越时空的人能不能被感动感动。

    虽然丁原并不知道，他每说一句看上去很有道理的话时，眼睛都会不知觉地往右上方看那么一下。

    当一个人说话言不由衷的时候，眼睛都会不知觉地往右上方看那么一下。在二十一世纪，这种微表情已经被广泛应用到刑侦、谍报、犯罪心理、律政、司法领域，并被黑洞里世界所释放的无数个信息粒子所采集应用，并系统整理出真实的信息。

    于是，在余落和张有猫的眼里，除了能听到丁原说的话之外，还能看到系统额外修正的真实信息。系统对丁原说的话所修正的真实信息则是：

    “其实我之所以关心如何穿越时空，只是为了我自己！跟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我能穿越时空，我是不会关心两千年后的人们怎么治疗伤寒，我只关心我能不能活到一百岁。如果我能活到一百岁，哈哈！那几万人、几十万人、几百万人、几千万人的小生命，就危在旦夕了。你们要是知道我这么腹黑，激不激动？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余落看看张有猫，张有猫看看余落。

    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