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令人费解
从实验室出来之后，我接到了弗兰克的电话。 “你成功了吗？” “没有。王教授不还我书。” “那你表露出想要把书拿回来的意思了吗？” “表露了。” “当着书的面？” “对的。” “那就够了。你回来吧。” 弗兰克把电话挂了。 我无奈地收起了手机。 —————— 我回到了家中，看见弗兰克皱着眉头坐在电脑前面，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你怎么了？”我问。 “我中大奖了。”弗兰克撇了撇嘴，说道。 那样子不像是中大奖了，倒像是被小学生戏弄了。 于是我漫不经心地问：“中了多少？” 弗兰克比了一个二。 “两百万。”他说。 我笑了笑，没有当真。我相信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 弗兰克笑了。他同意我“没有馅饼”理论。 他指了指电脑，说道：“你看。” 我看见他在QQ上和一个男人聊的风生水起，那个男人把他的身份证号调了出来，说这个证件号中了XXX大奖，凭什么什么凭证可以购买，但是要先交一百二十块钱手续费。交了一百二十块钱手续费又要交两千的税。诸如此类的。 他信誓旦旦地告诉弗兰克，这个大奖是真实的。不过它需要交百分之零点零一的税，也就是两千块钱。 弗兰克平静地“提醒”他，两百万的百分之零点一不是两千而是两万。对方明显当真了，立刻回道：“两万块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两百万。” 我和弗兰克都哭笑不得。这人明显是骗子，而且骗术太拙劣了 我笑了笑，从弗兰克手里接过了鼠标。 我登了我的QQ，然后加了那个人为好友。 加了三遍之后，终于加上了。我扯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又扔了几个三五块钱的红包，很快和对方混熟了。 于是我便发了一句：“兄弟，你这个做事儿可有点不厚道啊。” 对方立刻问道：“怎么了？” 我把弗兰克的QQ截了屏，对他说：“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对方发了两个问号。于是我解释道： “咱俩是同行，你骗到我兄弟的头上了，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然后我立刻指出了对方骗术的不足，例如要钱太急，细节容易露馅，等等。 都是一些把握人心之谈，我从母亲那里学来的知识。 一番话说下来，让对方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又问道：“兄弟一看就是新手吧？搞这个应该没几年的，是不是？” 对方发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承认了。 我说：“都不容易。靠他羊的，要不是家里有八十岁的老母要我赡养，谁会去做这等生孩子没**的勾当！” 骗子沉默了两秒，回复表示赞同。他说自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现在妻子又怀孕了，因为超生的缘故，他丢了工作，没办法，不得已，才干些这样的勾当。我问他先后骗了多少钱，他说自己已经先先后后到手了八十万。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有些得意了。八十万虽然是一个小数目，但能够把它骗到手，本身也是证明了他的骗术不错。 但是，这八十万当中不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人的心血钱财。 犯罪本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但一旦沾染上恶习以后，就会变得难以自拔。 他现在应该也是这样的状况。 我和弗兰克都是暗自唉声叹气。社会问题造就了这样一批嫌犯，社会不会去管他们的生死。但……这总归是不能成为一个人行骗的理由。 长叹之余，我发了个神秘的表情，对他说道： “兄弟你知不知道，咱们骗子现在也有翻身的日子了？” 对方发了个问号。 “你听说过《行骗合同法》吗？就是骗子的收入合法化的那个事情。” 对方表示不知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去年九月份，华北一带的黑道当家已经和警方会谈，定下了这个《行骗合同法》。日后谁要行骗，必须事先缴纳了五万元保证金，并把身份信息登记在册。办过这程序以后，只要涉案金额不超过百万，警方就承认你的收入合法。而且这个《行骗合同法》规定了，骗来的资金百分之十需要作为税收上缴国家。” 我还附上了十几张我和母亲之间的转账截屏，并且说道：“现在法治社会，任何一个职业都要被尊重。我们的钱也是辛辛苦苦地骗来的，谁都不容易，凭什么说我们犯法？” 因为我和母亲的都是合法的账户，所以每一张截图上面都有支付宝认证的安全标志。 而且我给母亲标出的备注名称是“黑恶势力”，所以发给他的都是我和“黑恶势力”之间的转账，更符合他心里对那个“黑道大哥”的印象。 骗子沉默了一会儿，问我是谁发起的。 我说是陕西省的黑道大哥李大麻子发起的。我又说，李大麻子晚年转了性，转行做慈善了。他半辈子骗人，连农村人的钱都骗过。后来听说一个被他骗了钱的农村人因为经济压力自杀了，心里愧疚，便砍了自己的小指，发誓再不行骗。 我所言是那么的真实诱人。干骗子这一行的，哪个不怕自己将来落网被绳之以法？每个人身上都挂着那么多的金额，足够判刑十几年了。 十几年可以让一个人丢失很多东西，甚至可以让人一无所有。 没有人愿意坐牢，除了一无所有的人。 骗子沉默了一会儿，问我怎么样才能合法登记。 于是我把弗兰克的银行卡号给了他，告诉他往这个里面打两万块钱作为手续费。然后我会发给他一个表格，让他打印出来填了，再寄到北京市某某区某某街道。 地址是我瞎从上帝地图里搜的，所以很详细，也很逼真。 对方说现在就汇款，但是被我阻止了。现在就收网还不稳妥。倘若对方警觉足够，还有可能会发现这么个骗局。 人总是有逆反心理的，我越不让他做什么，他便越会想要做这件事情。 于是我反复地叮嘱他，李大麻子说过，骗子也得有职业道德。那就是：骗富不骗穷，不骗老弱童。倘若违反，那就是自己撞枪口，怨不得别人。 骗子十分的惶恐，连连对我保证。我让他重复了好几遍，直到他都不耐烦了，我才说：我确定你已经够资格了。十分钟后我把表格发给你。 骗子问我可不可以转钱。我让他先别转。他问我为什么，我说万一我是骗子，他岂不是钱打水漂了？ 骗子一听这话，当即用网银往弗兰克的卡上打了两万块钱，并且声称：我肯定不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