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筹码
古朴的方木茶桌摆在满是玻璃装饰的大厅里，显得格格不入。 桌上的茶水热气腾腾往外冒，有点像高山上的那种云雾缭绕。我非常不安地用茶匙搅动着杯子，茶匙不断地碰撞着茶杯壁，不断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为什么想要做一名异术师呢？”弗兰克的母亲微笑着坐在茶桌对面，问我。 “因为……” “不要急着回答，孩子。”她打断了我。“你想要进入异术界，可能会有很多种理由。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了解，异术师的初心。” “我了解。” “是什么？” “为了守护世界不受异象的影响，维持现实世界如同表面那般的平静。” “错。” 这一声“错”，如同金铁交鸣一般，打断了我的滔滔不绝。 “异术师刚开始是为了赚钱而存在的。” 弗兰克母亲狡黠地笑着。 “通过异术，帮助别人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然后拿到各种各样的悬赏。这本来是一个像赏金猎人一样的职业。直到最后才发展成了你说的那样。” “我懂了。你是要收我学费对不对？” 我站起身来。 “我手头只有四万块钱，可以全都给你，我想……” “我只要你拿出两万。”弗兰克的母亲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三天之内，你必须拿出两万块钱，放在我的面前。我不管你这两万块钱怎么来的，是偷是抢是骗也好。不过，这两万必须是新得来的。” 我懂她的意思。她这是要我在三天之中想尽方法赚两万块钱。 “要想成为一个最好的异术师，必须要很有借势的头脑。” 弗兰克的母亲解释道。 “借势这种能力，在现实生活最为直观的体现，便是发偏财的能力。倘若你能够在三天之内赚到两万块钱，那么我便替我老公答应，收你做个学徒。” 我想都没想，便回答她：“三天之后我会拿两万块钱过来见你。” 为了表示诚意，我跟她打了个欠条，把这从小省吃俭用克扣下来的四万块钱私房钱也留在了她这里。 如此一来，我是真的双手空空了。 我很清楚，我是一个普通人，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少女是异术师。我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倘若我真的想要找到她，那么便必须调整自身的频率，使得自己与她相契合。 简单来说，便是同样成为异术师。唯有身价与地位平等，才有可能。 所以，尽管弗兰克的母亲提出的条件很苛刻，我还是答应了下来。 倘若因为困难便放弃，我会因为我的愚蠢和懦弱后悔一辈子。 事不宜迟，估摸着这会儿弗兰克画在我家门口的符咒已经差不多过了作用期限，我径直地跑回了家中。 我揭下了那画的像羊驼一样的符咒，扔在了楼道里的垃圾箱里，然后打开了门。 我径直地坐到了我的书桌前，简单地做了个计算。 三天之内赚两万，平均每天要赚七千块钱左右，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一天七千，一个月收入便是二十一万，一年便是二百多万。 也就是说，我必须保证自己在三天内的收入和起点上的那些传说级的大神差不多，才有可能完成这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去偷，去抢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去骗，这个我倒是在行。无奈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在这个时候，我瞥见了桌子随手扔着上的一张名片。 这张名片的主人，是一位名叫王斯图的老教授。 那是一位，在我家东边的七里庄男子职业技术学校教书的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据说当年他想要考到帝都的五百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去，无奈成绩太高，威胁到了某个权贵人物的儿子。于是那位权贵人物花重金收买了王斯图的好友，暗中篡改了他的志愿单。 结果就导致这样一个学霸中的战斗机就被我家旁边的七里庄男子职业技术学校录取了。 王斯图的那位好友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听说前段时间刚出来。不过幕后黑手的那位权贵却是安然无恙。 王斯图知道是怎么回事，明眼人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无奈啊，没有证据，法官也没法给他讨回个公道。愤愤不平的王斯图，便找那权贵人物理论。然而对面冷笑着给出的答案，却是让他几乎气死。 “天生低贱的人，没资格上五百道口。” 虽然那位权贵人物最后也因为这句话而遭到了批评，但这句话如同一根刺一样扎在了王心中。 此后，王斯图倒也安于天命，没有怎么挣扎，毕业之后也就留在学院教书了。 他和我母亲是大学同学。我记得我母亲说过，他是所有同学之中最为怀才不遇的那个，也是最希望自己能够轰轰烈烈搞出一番大事业的。但是他的光和热都隐藏在心中，表面上却是一个糟糕脾气的小老头。 一个很有钱，但很渴望成名的小老头。 我觉得自己一定能从他那里榨出点油水。两万块钱对他来说，真的毫无压力。 我于是把目光移动到了我的那本《纳兰词》身上。 我很确定，它是一本活着的书。这样的一个神奇的生物，会不会很有研究价值？ 察觉到我在盯着它看，《纳兰词》情不自禁地从桌子上挣扎起来，后退了几步。 “书，我想把你卖掉。”我说。 我的话一出口，《纳兰词》便蔫了下来。 它很不理解，到底是为什么，我要把它卖掉。 难道是因为昨夜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它很怕，害怕自己不远万里，千辛万苦地找到的主人，会把它抛弃掉。那样的话，它出来这一趟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它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坦白昨夜发生的事情，然后变成人型认错的时候，我轻轻地捧住了它。 “书，你一定得帮我。我想学异术，我必须通过阿姨的测试。我要把你卖给一位老教授……不过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我会把你再赎回来。” 我努力地劝着它。我实在是太想要去追那个女孩儿了，因为她实在是太漂亮，气质太好。人一旦认定了某一条道路之后，便很难从中自拔。 我在心里，把这本书和那位姑娘放在天平上称量了一下，最后发现无论如何都是那位姑娘的份量更加沉重，哪怕前者可能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会动的书。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书解释，才能让它配合我。 书看着我的瞳孔。它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是它从我眼中看到了非常强烈的渴望。它知道我非常需要这笔钱。 于是书妥协了。 它平躺在了桌子上，不再动弹， 我大喜过望，一把抱起了它，放在胸口，紧紧地搂着。 “你真是一本好书！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事成之后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的！”